('京城,中书省,奏事阁!
陆天丛突然拍案而起……
兵部,张文远一声怒吼,整个兵部皆闻……
监察司,雷正手持官印,整个人瑟瑟发抖……
无数官员同时飞向金殿,面见陛下……
金殿之上,陛下手起,玉案之上的茶杯高高飞起,呛郎一声,摔成碎片……
下方几大高官全都满脸黑线,大气都不敢喘……
陛下缓缓俯身:“人鱼上岸,毁我州衙,杀我州官一百三十余人!整個州府,沦为一座空府!整个西州,已是无主!建国千年,何曾有过此事?朕问你们,列位臣工!这……是……为……何……”
他的声音低沉,一字一顿,但任何人都能听出,这声音中蕴含的怒火,此事,不管涉及到谁,都是诛九族之大罪!
张文远一步踏出:“禀陛下,此事绝对与林苏小儿有关!西州千年无事,他一到西州就出如此大事,必是他勾结人鱼一族,害我儿性命,并杀百官,林氏逆贼,该当千刀万剐!林氏一族,该当满门尽诛!”
林苏?
雷正也是一步踏出:“禀陛下,微臣赞同张大人意见,此事,必定与林苏有关,此子惯用的手段就是勾结异族,祸害人族,陛下当当机立断,将林氏满门尽灭。”
赵勋开口:“林苏其人,昔日勾结妖族青丘狐,今日勾结人鱼族,极有可能!何况他与张大人仇恨颇深,更有杀张纯的动机。”
礼部尚书周运之道:“还有一桩奇事,林苏此去西州是查离府知府任太炎的,离奇的是,西州八府,七个知府被杀,唯有任太炎活得好好的。”
满殿之人全都爆了……
让你查的人,成为唯一没事的人,其余的人,一网打尽!
哪有这么巧的?
胆大妄为!
无法无天!
唯有两人没有反应,其一就是宰相陆天从,其二就是大学士章居正。
章居正甚至眼睛微闭,似乎在睡觉……
陛下阴沉的目光慢慢移了过来,移向章居正:“大学士,众位臣工所言,你认为如何?”
众人目光全都聚集到章居正脸上。
章居正眼睛慢慢睁开:“陛下,请恕臣愚钝,没听明白各位同僚的意思,大家是认为林苏去西州出一趟公差,就该千刀万剐么?如果是这样,监察司雷大人该当先请个罪,林苏去西州,可是奉了你的指令!”
雷正满头苍发无风自动:“章大人你什么意思?下官派他出使西州,可没让他勾结人鱼……”
“可本官觉得,这一切或许是你指使的,否则,他一个小小监察使,怎么可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陛下脸色猛地一沉!
雷正一跳八丈高:“章大人,我敬你是一品大员,但你说话也得讲证据!”
章居正道:“雷大人你居然也知道说话要讲证据,倒是怪事!你们口口声声说林苏勾结异族,证据又在何处?如果他只是奉监察司指令去一趟西州呢?如果这一切只是他倒霉撞上了呢?年关将近,官员远赴苦寒之地公干,你们无凭无据就要抄家灭族,持的是何道?居的是何心?凭想当然就给人定罪,这就是你们这帮大臣的为君分忧?为国分忧?”
这话一说,满殿静音!
不管如何,大苍皇朝还是个讲法度的地方。
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将一个出门在外公干的官员满门抄斩,说不过去吧?
陛下目光慢慢抬起:“召林苏三日内返京!入殿问话!”
……
西州,离府,任太炎打开房门,静静地看着外面身着官服的林苏。
他的小妾,余姬,深深鞠躬,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流下,她也没擦。
人鱼一族,居然重新出了西海!
人鱼一族,再现先祖辉煌!
人鱼灾难,成为永远的过去!
这一切,都因为他!
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有多么感谢他,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他的谢意。
“任大人,我已经接到京城急令,限三日内入宫面君,时间不多了,我的差事,也该办了。”
任太炎托起一个小包裹,双手递到他的面前:“这里面是我的官印,我的官衣,还有我的请罪书。”
“请罪书上怎么说?”
“我任某任职二十年,终究不通政务,无能无才无德,上愧对圣上厚托,下愧对黎民百姓,请辞离府知府一职,永不再入仕途。”
林苏接过这个小包裹,郑重收入囊中,缓缓抬头:“想好了没有?今后去哪里?”
“也许是随着余姬畅游西海,也许是寄情山水田园,别为我担心,我有地方可去。”
“有没有兴趣去海宁?”
任太炎眼睛亮了:“在任时,我每时每刻都想去海宁一趟,如今……”
“去吧,带着余姬一起去!”林苏道:“我在海宁办了一学,名海宁学府,抱山先生等人都在学校执教,如你愿去,学府将再增一大儒!”
任太炎与余姬目光相接,余姬从他眼中看到了点点光芒……
“顺便说一句,海宁那边,我还建了一座水库,下面是百里花园,余姬,你一定会喜欢!”
余姬重重点头:“老爷,去吧!”
任太炎目光抬起:“你赴京面君,将是一场大考,有几成把握?”
“哈哈哈哈……林某平生,怕天怕地就是不怕大考!”
林苏出了离府知府府,前面河边,彩珠莲慢慢回头,她眼中也有一丝晶莹之色:“任知府……真的必须离职?”
林苏轻轻点头。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四家乡绅不是首告之人吗?让他们写个认罪书,拿到京城应该也能交差吧……”
林苏轻轻摇头:“保他官职很容易!你说的这个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但是,留下他又如何?他终究是个官场禁忌,与其在官场中被八方排挤、阴谋暗算,离开才是最好的。”
彩珠莲懂了。
西州遭此大劫,罪魁祸首是人鱼。
不管新的官场由谁主导,都会忌惮人鱼,任太炎跟人鱼的关系无法撇清,他在官场根本混不下去。
“任太炎混不下去,那你呢?你怎么办?难道为了保护他们,让那些跟你志同道合的同僚一个个退下去,只留下你一个人,孤军奋战?”
“我不同!”
“你什么地方不同?你是铁打的?”彩珠莲瞪他。
“能吹牛不?”林苏凑了过来。
“不能!”
靠!你这话堵的……
彩珠莲轻轻叹口气:“我知道你是想宽慰我……但我不是傻瓜,你哄不了我的,我知道你面前的路有多难。”
林苏也长长叹口气:“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彩珠莲心头狂跳:“什么?”
“这次回京,我可能就活不下去了!这一辈子,你可能再也看不到我了……”
彩珠莲泪花滚滚的……
“抱抱吧,仅以此抱致敬西州这番美丽邂逅……”林苏张开双臂,抱向彩珠莲……
彩珠莲原来神魂震荡,似乎啥都忘了,突然,她的眼睛睁开,一根手指点在林苏的额头,挡住了他的怀抱……
“你撒谎!”
“莪没撒谎,我真的很惨,特别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