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这一日一夜来,任某始终记挂着大人的金殿大考,没事吧?”
这话一出,余姬端茶的手轻轻颤抖,她当然清楚这件事情有多大,一个没处理好,足以抄家灭九族……
林苏微微一笑:“没事!一切都已过去!”
余姬的手不抖了……
任太炎的笑容慢慢露出:“大人行事,滴水不漏,任某早有耳闻,但总得亲眼一见,才能真的释怀。”
“多谢了!”林苏道:“任大人主意已然拿定?愿意前来接受海宁学府教习之职?”
“沧海横流,任某不足以中流击水,退位执教传道,亦是此生之所愿也,今日前来,正是请林大人给海宁学府说一声,谋这个差事。”
“那太好了,咱们先喝上一杯,为你接风洗尘,随后我送你上任!”
西院张罗酒席,留下崔莺陪余姬喝茶,陈姐和绿衣亲自操持酒菜,两女到厨房安排完毕,悄悄来到屋檐下,四目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异常……
“陈姐,你搜集过西州的消息,相公接到的指令是查离府知府与民争利的事儿,这个知府是姓任吧?”
“是!”
“是不是咱们屋里这位?”
陈姐沉吟:“我搜集到的消息中还有一条,任太炎知府为官清正,跟人鱼关系极好,为人鱼打造了一座避风港,他甚至纳了一个人鱼为妾,叫余姬……”
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回答也够明确了。
因为屋里的人姓任,而他带的人,叫余姬……
绿衣怔怔地,朝官们以相公为剑,要除掉的人是任太炎,而如今,任大人成了相公的座上宾,而整个西州官场,包括知州在内,全都翻了白眼……陈姐,我怎么觉得咱们相公玩了一把特别大的?
陈姐轻轻叹口气,大的小的有区别吗?反正相公永远都休想得到陛下的圣心,只要不给陛下翻脸的直接借口,就是万幸了。
绿衣深深叹息,不给陛下翻脸的借口,也好难的,要是陛下突发暴病就好了……
陈姐狠狠地白她,基本无语……
酒菜上桌,宾主尽欢,酒喝了,菜吃了,旅途的劳顿消了,林苏和任太炎冲天而起,前往海宁学府……
三女陪着余姬在暖阁说话。
“余姐姐,我家相公毕竟年轻,这次去西州,还得多谢你家大人和你关照……”绿衣这话有水平。
余姬轻轻一笑,妹子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林大人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神奇的人,我哪能关照得了他?都是他在帮我们,我做梦都想不到,那么困难的局面,他居然真的能够打开,我族中的两百年死结,他居然真的能解开,亿万人鱼一族,永远不敢忘记林大人的恩惠……
在三女面前,她是完全不设防,因为她知道,这三女,是他的至亲之人。
一番话,三女心头雪亮!
西州官场大地震,真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再次施展拿手好戏,勾了异族!
前面勾了青丘狐族,灭了千岛水盗,这次勾了人鱼一族,平定西州官场……
哪怕陛下震怒,哪怕朝臣咬牙切齿,但就是没有人能够拿他怎么办!
这就是她们的相公!
让她们无时无刻不骄傲自豪。
但是,也让她们胆战心惊,因为她们都知道,这事儿有何等犯忌。
官场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百三十多个官员,每一个后面都有着一个庞大的家族,每一个后面都有朝臣支持,他一翻手灭了这个官员群体,整个朝堂还能不恨他入骨?!
他,不仅仅是官场搅屎棍,他,已经升级了,升到官场毒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那种!
相公,你可悠着点吧,你一堆媳妇等着给你生儿子呢……
绿衣看着窗外,心事悠悠……
海宁学府,笼罩在一片白雪之中。
但海宁学府这四个字的金字招牌,却是金光四射,这是文心极致大儒抱山先生亲笔所题,等同于大儒文宝,大儒文宝,不沾雨水,不落雪花,烈日下它清凉,寒冷日它温暖,夜晚时华光十里。
还有林苏亲笔写下的五首七彩劝学诗,同样如此。
这些文宝,共同将海宁学府打造成江滩百姓心目中的文道圣地。
天地间大雪飘飞,但海宁学府依然学子满府,书声朗朗。
从开学到如今,海宁学府已经收纳了一万三千余学子,绝大多数是江滩流民,还有少量是义水北滩流民子弟,城里的大户、富户虽然对海宁江滩兴趣极大,到了冬日愿意在这里住下,但涉及到学术这个高端领域,还是更信赖乾坤书院的三百年底蕴,他们的子弟,极少有送到海宁学府的。
海宁学府里的一万三千学子,一进学府当然是扎堆儿想进科班,科举一举成名,从此成为人上人,这个根深蒂固的执念,在人们心中扎的根太深了。
但想进科班也不容易,抱山先生把关很严,想走科举路的学子,需要与之对应的悟性、根骨,哪怕可供选择的学子数以万计,他本着宁缺勿滥的心理,还是只选择九百余人,占总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其余的人,全都进术班。
术班的老师,全是林苏临时从江滩流民中挑选出来的,层次上跟那些大儒隔了十万八千里,哪有什么发言权?自然是听从大儒的安排,大儒不要的,才轮到他们,好在这批老师有接近百人,一个老师管一百多个学生,倒也管得住,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教学压力没有大儒那么大,他们只需要教孩子们认字、算简单的算术,不指望孩子们金榜题名,不存在误人子弟这一说,自身定位低得很,倒也能应付。
相反,大儒那边一直在叫苦,说老师太少了,七个大儒,接近千名学生,哪有这样搞教学的?一般大户人家,往往是一个孩子请三四个老师,即便低端的私塾,一个先生最多也只教二三十个孩子。他们这严重超标,赶紧让林小子过来,再增经费,再增大儒……
抱山先生都麻了头,增经费的事儿好办,反正这小子赚钱的本事强,找他要个万两银子就跟要坛酒差不多,但要大儒这事儿就难了,天下间的大儒,九成九都是官,要么在任,要么年老退仕,在任的官员不可能,已经退仕的官员大多老得掉牙了,辛苦一辈子都想清闲清闲,谁肯再出来在一堆顽石上雕花?即便真的请来,学府也担着心,生怕人家摔一跤就在学府寿终正寝。
哦,对了,还有一个群体,那就是在各大学府任职的职业化教学大儒,可这些人在每个学院都是宝贝,对学府的声誉看得很重,乾坤书院的,你让他去白鹿书院是抬举,他屁颠屁颠就去了,你让他来海宁学府,那是侮辱,人家会当面翻脸的那种……
归根结底一句话,学生易得,大儒难求!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消息,三公子来了……
抱山先生跟丁成儒对视一眼:“都说三公子擅长解决难题,今日咱们就将这个难题抛出来,看他怎么解。”
两个学府实际领导者飞天而起,来到学府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林苏和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
“丁大儒,抱山先生!”林苏深深一鞠躬:“各位大儒为海宁学府日夜操劳,辛苦辛苦……”
“三公子啊,老朽真是上了你的贼船了!”丁成儒叫苦:“术班你弄着玩的我就不管了,就说科班九百多学生,才七八个大儒,实在没办法教,闹哄哄的象个菜市场,哪里象文道殿堂了……”
一见面就诉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