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千年未下京,竟然还遇到了三位志同道合的道友!实是快哉!”京主笑道:“此后保持联络吧!”他的手轻轻一抬,两块白玉晶佩射向凤长生和向西来。
然后,白玉平台微微一震,化为白玉飞舟,穿空而起,一个瞬间,化为一个白玉光点,下一刻,虚空消失。
空中一道天窗开启,凤长生踏步而去。
下一刻,向西来身后彼岸花微微一震,也演绎出一个虚幻的天窗形象,红色的彼岸花一个吞吐,他也消失。
仙皇盯着这道门户,脸有异常。
向西来,竟然也可以开天窗?
不,严格意义上说,他这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开天窗,只是天窗的雏形。
这样的天窗,其实是非常危险的。
一旦暴露,将迎来最决绝的打压。
为何?
因为没有人希望一个新的天窗行者诞生,尤其是仙皇,最不希望。
在他统辖的区域,谁希望出现这样的人?
是故,天下间有一个惯例,但凡有人接近这层境界,一定会严防死守,生怕别人发现,趁他羽翼未满的空档,用最决绝的手段灭了他。
但向西来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在旁人根本没有人意识到的时候,自己暴露。
为何?
也许是底气!
也许这本身就是策略!
何种策略?
将仙皇视线吸引到他身上,给林苏减压……
仙皇一时间想得异常复杂。
酒楼之中,夜荧灯下。
洛无心盯着林苏离去的方向,久久不动……
他的旁边,君悦长长吐出口气:“无解之题,终究还是解了。”
洛无心也轻轻吐口气:“白玉京,这是跳出我预判的一个变数,惟一的变数!”
是的,所有的过程他都掌控,唯独这个变数跳出了他的预判。
恰恰也是这个变数,导致计划的全盘失败。
如果没有这个变数。
哪怕轮回宗站出来,哪怕凤长生站出来,其实都改变不了什么。
甚至这两大势力,真的如卢惠达所言,将引火烧身,进而改变其万年族运。
但是,有了白玉京,什么局势都得翻。
因为白玉京主本身就是至象,他的夫人也是至象,而且白玉京中,还有四个对他们二位惟令是从的至象。
一门六个至象!
单以顶层力量而论,整个东域仙朝所有至象加一起,最多也只能与白玉京抗衡。
何况东域仙朝六个至象,根本不可能联合,比如说凤长生,就是他们的人,剩下的五人,也是各怀心思。
远远比不上白玉京的如臂使指。
君悦道:“还有一个变数。”
“哦?什么?”
君悦道:“林苏,本身就是一个变数,他竟然没有进入白玉京,也没有进入真凰一族,而是选择踏上江湖路,公子,这重变数,可有利用之机?”
“这重变数,可能在很多人眼中有利用之机,但君悦,你知道在我眼中,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危!非常纯粹的危!”
“危?”君悦心头一跳。
“与他博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看他的冒险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所冒的险,与他所图历来是相匹配的,冒的险越大,所得就越狂野。”洛无心缓缓道:“接下来,我们得有所收敛。”
“收敛?”
“是啊,必须收敛!让别人去触他的霉头吧,相信他这一趟江湖走下来,将是人仰马翻,我们何必非得朝他剑刃上撞?而且是挟着无穷怒火的报复之剑?”
君悦懂他的意思。
林苏今日虽然全程温和淡然,但是,他付出的代价可不小,至少,他苦心经营一整年的官场路,被一举击碎,他身后最大的靠山,化为他最危险的敌人。
林苏心头没火吗?
怎么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报复烈度将是空前。
任何人撞上去,都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尤其是洛无心!
因为林苏一定已经知道了这条绝户策后面的人,就是洛无心。
面对林苏,洛无心纵然天资绝世,底牌无穷,终究也是免不了有所忌惮。
他绝对不愿意面对一个满脑子都是报复之念的林苏。
君悦轻轻托起茶壶:“公子,你真的觉得这趟江湖路上,没有人能够真的杀了他?”
“不说绝对没有,只能说相当难……”
“难在何处?”
“分神术!”
君悦手轻轻一颤……
分神术!
世人评价林苏,只会着眼于他的文道。
世人忌惮林苏,忌惮的是他的智。
然而,今日,她从洛无心这里听到了另一个答案:分神术!
这个答案出乎她意料之外,但是,她却是完全接受。
林苏其人,修行奇才,战力惊人,然而,这些,并不能真的在江湖道上救命。
林苏身后,莫名其妙地多了凤长生,白玉京和轮回宗,给至象之人下了禁令,但是,这也并不能真的保他平安,最多只是一个威慑。
毕竟到了至象境,谁怕谁?
然而,分神术才是真正防不胜防的东西。
你可以杀了他,但你无法确定他另一具分身在何处,以林苏的精明,打算踏上江湖道,就一定会预先留下一具分身。
或者,踏上江湖路的那一具,本身就是分身。
本身就是吸引别人来杀的。
这样的事儿,他可没少干。
君悦强行收敛心神:“公子,我们是否该当立刻离开仙都,或许此刻的他,就在仙都……”
瞧瞧,这已经是怕了。
只要心中植入一个分神术的概念,君悦看大街上任何一个人,都象林苏。
洛无心笑了:“无需紧张,我已经有所突破了,他的分身只要靠近我百里之内,我就能感应到。此其一,其二,我们该开始真正的行动了!”
君悦心头大跳:“真正的行动?”
洛无心托起茶杯:“你以为我们来到仙都,只是目送他上路么?”
“那……那还要做什么?”
“兵道之神、阵道之鬼才如果还在东域朝堂,那步棋还真的下不得,然而今日,东域仙朝已经没有他了,帝师之大计,可以开始了。”
君悦眼皮轻轻地跳:“公子,这件事情……很大。”
洛无心托起茶杯,轻轻一笑:“我出生于零丁洋,我最熟悉零丁洋里的生态,风浪越大,鱼也就越大!”
君悦怔怔地看着他。
往日的洛无心,只要摆出这幅指点江山的姿态,她都会很心动。
但今日,她内心莫名其妙地有了点恐惧。
她也不知道恐惧些什么……
或许是对林苏的恐惧。
或许是对洛无心的恐惧。
洛无心,已经开始让她有了一种陌生感……
此刻的仙皇宫里,仙皇坐在政德殿中,看着外面熟悉的飞檐角,感受着熟悉的秋风,突然也从心底冒出来一种陌生感。
仙宫是熟悉的,四时之变是熟悉的,但是,局势陌生了,局中人也陌生了。
他的面前,是宰相郭洪,还有他最信任的一名帝师。
这名帝师名南宫名仁。
南宫名仁,江南名士,乃是先皇重臣,官至左大夫,触怒先皇,遭十年流放,仙皇登基,急诏而回,就任帝师。
这虽是官场之中的常态,但是,官场顶层之人对此也是自有敏感。
大家敏感地觉得,这位南宫名仁,当日触怒先皇导致抄家流放的根本原因,大概跟这位仙皇陛下有着密切的关联,否则,仙皇陛下何至于一登基就如此急迫地启用他?
这层欲说还休的暧昧,让南宫名仁跟朝中大臣之间隔了一层幕布。
也让他在某种意义上象谢东那样,成为陛下的“纯臣”。
南宫擅谋、谢东擅断。
这是官场之上流行的说法。
谢东有心瞳,一眼观人心,所以他擅断。
南宫名仁长年研究各类资料,整合各类资料,所以他擅谋。
“今日之事,南宫看出了什么?”仙皇缓缓开口。
南宫名仁鞠躬:“此子,开始可怕了!”
可怕!
就是这位擅谋之人作出的评价。
站在他的位置,站在仙皇身边,天下人几人可怕?
然而,在他的认知中,林苏是可怕的人!
这个判断,本身就很可怕。
仙皇道:“你且说说,他可怕之处在于何处?”
南宫名仁详细展开:“此子最可怕之处,在于他面对突发事件的处置手段有章有驰,滴水不漏……”
一张大字报,绝对的突发事件。
任何人面对这样突然揭秘的突发事件,都会作出过激的反应,站在林苏的位置,正常的选项该是逃亡。
前面的南江王纪察就是这样。
但是,他没有!
他应诏入宫,踏上他的舞台,开始了他的极限表演。
承认自己的异域来客身份……
但是,否决自己是奸细,顺手将宰相和兵部尚书拉出来埋汰一番,给自己竖起一面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