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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些布满杀机的丝线朝容白扑射而来的时候,他灵巧地跳跃闪避,在树干间穿梭。
如同天罗地网的蛛丝饱含着杀意,速度快得好像和风化在了一起,攻势越发紧凑。
而同样被蛛丝攻击的阿瑟,虽然他操纵的皮尔斯本身敏捷度并不高,但是他用顶级选手的精神力操纵和细节走位,从丝线的死角中翩然划过,也算能堪堪闪避。
那些扑杀过来的白色蛛丝在容白的眼中也不算快到无法捕捉。甚至他可以清晰的看清丝线划来的轨迹,大脑中自动浮现出躲避的方案。
但是他目前体力渐渐减少,几分钟之后,他就会连【跃进】也施展不出来了。
容白此时在大脑里飞快地计算目前的形式。
那个蜘蛛男的蛛丝也是技能,一定不是无限无间断使用的。而且他一只虫对付他们两个,损耗一定比自己要大。
那么是要现在逃跑,还是拖着等他消耗完没技能可用了再反击?
容白有些不甘地看向蓝色棕榈,他还没反到。
大节奏是取得快速胜利的关键。
可是万一对面打野的队友来了怎么办?不应该太贪的。理智这么告诉他。
在容白快速闪避并且思考时,没注意到阿瑟正悄悄接近对面的狼蛛。
阿瑟靠近后,将自身提到最高速度,对着操纵蛛丝的阿道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了一个晕眩。
这使危险的狼蛛技能被迫打断,密集的杀机也终于降了下来。
但阿道夫很快清醒了过来。
一旦有猎物进入它的狩猎范围之后,狼蛛就会变得更加危险凶残。
几乎在三个星秒之内,一张莹白的巨网向阿瑟扑去,全部的攻势都转向了那一只柔弱可怜的小蝴蝶。
容白看得心里一紧。
但同样看得提心吊胆的,不只有他一虫。
在直播间里,弹幕还在疯狂地滚动着。
“瑟神你清醒一点,你不是打野啊啊啊啊!!”
“阿——瑟——”
“恭喜你瑟送出一血”
“这个距离就算阿瑟有再高的精神力操纵也完全躲不掉。毕竟种族克制,当一只菜粉蝶闯入了狼蛛的狩猎范围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必死结局”
“能给到一个小晕眩,已经极限操作了…”
…
艾西尔卷了卷头发丝,点评道:“阿瑟应该是想创造机会让阿瑞斯反击嘛。前期用一个辅助的命换对面打野的命稳赚不亏的。”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情愿地补充:“就算玩辅助,判断还是挺冷静,这也算那牲口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无数虫子都在屏息等待着下一刻的发展。
“艹艹艹快上啊别浪费了瑟神创造的机会”
“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
无数虫子眼神一刻也不肯从光屏上离开,目光不由得凝聚在那道高大的漆黑虫影上。
下一秒,阿瑞斯动了起来。
可是他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冲过去把白色的小蝴蝶直接直接掀开,自己使用一阶的【弯刀劈击】对抗着扑面而来的利丝。
但是因为距离太近了,容白还是无可避免地被蛛丝划伤,鲜血从一道道被划开的伤口里喷溅出来。
被推开而翩然落在不远处树干的阿瑟看着不远处二虫的缠斗,心情复杂了一瞬。
但是他的晕眩已经交了,接下来也没什么技能参加战斗,留在这里也是白给。
而且他看了看远处被划伤的阿瑞斯,因为受到毒素麻痹,动作已经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这场对决谁胜谁负,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虽然从游戏开场时候就觉得很违和,但是这虫…果然不是他哥吧?阿瑟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忽略了心里涌起的一丝奇怪的感觉。
“我去,我看的好气啊!这阿瑞斯傻的吧,白白浪费机会”
“他已经被毒素麻痹了,看来很快就会落败”
“就我一个人觉得这打野会保护辅助很苏吗?千局辅助玩家常年被打野卖,留下了悲伤的泪水”
“如果辅助是一只雄虫,豁出命来保护都不为过,但是一只披着漂亮壳子的硬邦邦大雌虫有什么好保护的…”
…
星网上掀起了弹幕风暴,但身处在战场上的三虫都完全不知道。
可恶,这该死的本能。
此时正在对付着那些无孔不入的蛛丝的容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对,本能。
在作为人类的时候,容白除了做代练,也还会陪玩。
他打野时有很多金主都是玩辅助贴在他身边混分的。为了保证这些金主的游戏体验,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必须出手保护。久而久之,这就形成了一种本能。
所以他不是不知道阿瑟想给他创造机会,但看到辅助被攻击的时候身体却先下意识的过去
', ' ')('挡刀了。
打野保护辅助,听起来好可笑。
容白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由于毒素带来的负面效果和对方凌厉的攻势,他无比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血量在不断的消失。
一阵阵剧痛从伤口蔓延开来,熟悉的心律不齐和窒息感再一次出现了。
容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可能会死。
这是游戏。他在心里默念。
…可是这种真实的痛感,这种他从未在前世体验过的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机…
如果真的会死,那么他还能心安理得的把这认为是游戏吗?
一条雪白的蛛丝,擦着容白的脖颈飞过时,他能看见鲜血飞溅出来划出的那一道艳丽的曲线。
心脏好像被人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前世那种痉挛的熟悉痛感再度传来。
他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此时,隐藏于树丛中的阿瑟,在组队公屏上只看到了容白发来的一条信息。
“—”:走
什么啊…阿瑟在心里暗骂一声,虽然现在已经可以100%确定那虫绝对不是他哥,只是上了他的号。但是他很清楚阿尔的号开的是全仿真的痛觉,而且由于军部的命令还是不可再调节的那种设置。
所以这虫还真的为他挡刀去死了?可是他们也不认识吧…就算要装他哥,还要把命豁出去这么敬业的吗?
阿瑟嘟囔了一句:“还真把自己当英雄了啊…”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心里越来越强烈的复杂感受。
————
【掠食者—阿瑞斯“_”已被蚕食魔—特伦丢勒“阿道夫”击杀。】死亡播报响彻在热带雨林里每个玩家的脑海中。
“啊?发生了什么…”火甲蚁朝前方撒出了腐蚀毒液,解决了对面来探路的虫兵,有点不解地用慢吞吞的语调说道。
而在雨林另一处潜伏的马蜂少年,直接忍不住暴躁开骂起来:“靠,果然是来掉分的!”
—————
死亡,又是死亡。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还是会感觉到痛苦。
在容白意识消失的前一秒,那些作为“人”的记忆好像又从角落里跳出来,嘲笑着他。
…
“什么啊,你居然让我死了?我付你钱,你就是这样给我游戏体验的?”
“做不到?既然不能carry,你有什么逼脸做代打做陪玩啊”
…
那些话语不断飞过脑海,他们用越来越大的声音质问着他。
他的人生总是不断失败,做什么都平平无奇,但老天也没有把路全部堵死,他这辈子所有的天赋似乎都点在了游戏上。
可也就仅此而已了,这种人生能得到的唯一的胜利,就只有在游戏中那短短的播报声里。
但是他必须要赢啊。
游戏的胜利对他来说不仅是获得生活所需的报酬的唯一途径,又好像是一点可怜的精神慰籍,如果得不到,他一定会发疯。
只有打赢了游戏,他这个人才好像还没有完全的糟透了一样…
按理说,献祭辅助把对面打野换了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
“我可是付了钱的。”
“不能carry,有脸代打?”
…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要死就一个人死,要carry也就一个人carry。
这种愚蠢的英雄主义前世在容白的心里只有一点浅浅的影子,不然这种单打独斗主义根本没办法让他打到这么高的段位。
可是当他身为虫族时,这种想法却像病毒一样侵蚀了他整个脑海。
如果连游戏都不能赢,那么他就什么也不剩了。
但如果那个胜利是靠着别人换取,而不是靠自己打来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他不该是弱者的,至少…在游戏里不应该是。
这是容白最后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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