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咧嘴笑着。
他越看这些曲折的线越感觉顺眼。
朱元璋把这份奏疏抓在手里,看向朱标,道:“标儿,你觉得咱该赏花纶怎样的官职?”
“户部郎中(正五品)?”
朱标苦笑一声,知道这就是父皇的脾气,若是看顺眼了,从来是不吝赏赐。
这种事在大明并不少。
大明刚立时,翰林院编修(正七品)高启、谢徽的学识不错,父皇每每询问,都能对答如流,父皇大喜过望之下,当众提拔高启为户部右侍郎(正三品),谢徽为吏部郎中(正五品)。
这两人心性不错,知晓跳过的品级太多,担心扰乱官场秩序,并不敢接受任命。
这才继续待在原职,熬了两年,才达到赏赐官职。
晋升速度也可谓突飞猛进。
除了这两人,还有元朝遗民方克勤,本是地方一县的县训导,只是为朱元璋赏识,直接提拔为了济宁知府,做了一方的父母官。
爱屋及乌。
其子方孝孺也被破格任用。
还有现在的礼部主事曾鲁,发现安南过往陈叔名藏在奏表里的猫腻,维护的大明的外交利益,被父皇直接提拔为礼部侍郎,一口气跳过了六个台阶。
像这种飞速赏识提拔的官员,大明现在朝堂并不少。
除了单独提拔,还有批量晋升。
洪武十一年,父皇一次性提拔了九十五名官员。
洪武十五年,将选拔的二十四名国子生,任命为地方府、州、县主官,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各地推举的八百六十名士人,也直接一口气提拔为了六部、布政使司、府、州、县的各级官员。
官员提拔的力度之大,古今罕有。
这就是父皇用人的大魄力。
有功重赏,有过重罚。
但直接将花纶重用,终还是有些不妥。
朱标拱手道:“父皇,儿臣知晓父皇惜才爱才,但花纶入翰林院不过两月,接手政事不多,对于政事处理,也没有那么精通,而且他年岁太轻了,比夏之白还年轻两岁,儿臣以为赏百金足矣。”
“等花纶在翰林院熟悉了政事处理后,再去提拔。”
朱元璋笑容一收,背着手,想了一下,也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花纶太年轻了,太早让他进入朝堂,的确有些不妥,不过他弄得这一手,的确有点意思。”
“咱看着很顺眼。”
说罢。
朱元璋目光微动,大手一挥,朝殿外高声道:“来人,把翰林院花纶给咱叫来,咱有事要问问他。”
朱元璋把这份奏疏放在桌上,眼中闪过一抹凛冽的寒光,阴冷道:“老大,你说咱要是让户部官员,将天下账目全部做一番整理,伱觉得会如何?”
朱标脸色微变。
他哪不明白朱元璋的心思。
分明是想用花纶想出的数据甄别,对天下账目进行一番厘清。
以往朝廷查账,其实很难,主要查的是对上对下的账目,是否一致,只要没有太大问题,朝廷基本就不会过多去深究,但这个折线图的出现就不一样了。
因为有了比较。
人最怕比较,事同样也怕。
要是六部、布政使司、府、州、县交到朝廷的账目,互相比对,或者是自己跟自己往年比较,出现了较大的波动,而六部、布政使司、府、州、县的相关官员又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那必然涉及到账目作假。
洪武十五年已经爆发过一次空印案了。
若是父皇再严查,只怕更大规模的‘空印案’就会出现了。
朱标神色有些凝重。
他了解朱元璋,父皇这不是询问。
而是想让自己支持。
而且父皇一旦下定了决心,根本不是常人能劝动的。
朱标也清楚,父皇对于元朝遗留下来的‘舞弊’十分的敌视,乃至是痛恨,一旦发现,都会无比严厉的打击,而且若是真的重查天下账目,对于大明摸清天下情况,其实是大有裨益的。
只是朱标也担心,会不会牵涉太多。
单一个空印案,就导致地方数十名主官被杀,近万人被抄家流放。
若是重审天下各地呈送钱粮及财政收支、税款账目等账簿,只怕规模会无比空前,数万乃至上十万都大有可能。
朱标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沉默良久。
朱标眼中闪过一抹刚毅,也闪过一抹狠色,沉声道:“儿臣认为该查,不然地方各级官府,依旧欺上瞒下,始终以为朝廷拿他们没有办法,这些贪官污吏就该查到一个处置一个。”
“不过儿臣认为不能操之过急。”
“也不能太过武断。”
“花纶献上的查账思路的确不错,但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儿臣认为,还是当询问清楚再定,若是有太大的漏洞,或者较大的隐患,或许该适可而止。”
“请父皇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