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已恢复了宁静。
只是燕王府依旧是灯火通明。
朱棣脱下了盔甲,换上清凉透气的常服,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张玉等将领汇报情况。
张玉、朱亮等人身披盔甲,进入到殿内,浸满水的布鞋,在殿内踩出了一道道水渍印迹,他们面色肃然,脸色显露出几分疲态,但眼神依旧炯炯有神。
张玉单膝跪地,拱手道:“启禀殿下。”
“这次清查,名册上的官吏、豪强、商贾,都已经悉数被抓。”
“请殿下过目。”
张玉将一份名册从怀里掏出举过头顶。
朱棣伸手,将名册拿到手中,只粗略的看了几眼,目光就冷冽了几分。
他麾下的士卒,犯事的近三百人。
这个数字是触目惊心。
这时。
朱亮道:“殿下,末将有一事还未禀告殿下,这次查处牵涉到不少的商贾,而在我们抓捕时,一些盐商似提前知晓了消息,竟将自家的一名子嗣送到了夏之白的住处。”
“末将不敢轻举妄动,请殿下决定。”
“盐商?”朱棣眉头一皱。
朱亮道:“就是在城中经营食盐的盐商,他们前段时间,跟夏之白有过接触。”
“在今日早些时候,他们去找夏之白求情,据马文骅他们自己说的,他们当时是想求夏之白救他们,夏之白并没理会,只是劝他们自首,马文骅等盐商最终听了夏之白的话,主动来官府自首了。”
“只是.”
朱亮目光一冷,寒声道:“这些盐商并不老实,并没有把人都交出来,而是私下将子弟各送了一个去夏之白那,末将以为,他们恐给夏之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然夏之白岂会出手护这些商贾子弟?”
“末将以为不能掉以轻心。”
“商贾自古以来心黑,也都心赃,他们手里还有一些钱财,让这些人逃了,日后恐会有一些麻烦,末将建议直接带人去夏之白住处抓人,将这些逃匿的商贾子弟全部捉拿归案,一个不留。”
朱亮眸间闪过一抹杀意。
对这些商贾,他没有任何好感。
眼下连武官,殿下都不愿意放过,凭什么去放过商贾子弟?
姚广孝低眉扫了眼朱亮,又看了眼目光阴晴不定的朱棣,低头继续念起了佛经,他念得十分虔诚跟庄重,仿佛是在向佛主解释今日为何杀戮,也在恳求希望得到佛主谅解。
朱棣沉思了一下,按耐住心头戾气。
他淡淡道:“夏之白呢?他就没给本王个解释?”
朱亮愣了一下,很干脆的摇了摇头,道:“目前没听说夏之白有什么动静,殿下,要不还是让我亲自走一趟吧,一来探探夏之白的情况,二来也看看这些盐商究竟在搞什么鬼。”
朱棣眼神有些踌躇。
他并不怎么想跟夏之白过多接触。
对这个人,他心里有些犯怵,也实在拿捏不住。
就在这时,突有一名护卫跑了起来,道:“殿下,夏之白的那名随从送过来了一封信。”
朱棣道:“拿过来吧。”
他伸手接过信,大致的看了几眼。
“这夏之白还真是够狂妄的,什么都不解释,就给本王写了八个字,劳动改造,重新做人。”朱棣把这封信,用力的拍在桌子上,冷哼道:“你们来说说,夏之白打的什么心思?”
朱亮跟张玉面面相觑。
他们哪能理解得这些?
姚广孝微笑着道:“贫僧倒是猜到了一二,夏之白是想让殿下网开一面,让他们一条生路,他保证这些人不会对殿下生出仇恨,也绝不会再做贪赃枉法的勾当。”
朱棣瞪了姚广孝一眼,冷声道:“你猜到了?你给我说说,伱是怎么猜出来的?”
姚广孝哈哈一笑,道:“夏之白是一个明白人,知道殿下的性格,嫉恶如仇,眼里不容沙子,做事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留任何余地,他之所以还敢这么做,定然是因为他有信心将这些人‘改造’。”
“我若没猜错的话。”
“这些盐商送过去的子弟,多半没有参与太多族中事,也很少做为非作歹的事。”
“他们读过几年书,识得一些字,这是夏之白目前缺少的。”
“这些盐商的确有些小聪明,知道‘投其所好’,也知道如何去‘雪中送炭’,若是这些人不清白,夏之白是决然不会留的,当初夏之白主动将账簿送给殿下,其实就已能看出来了。”
“夏之白看的很远。”
“根本不是这些盐商能企及能算计的。”
“所以这些盐商,最后放弃了挣扎,主动向殿下自首,同时交上所有钱财,只为给家族留一点血脉,唯有自身干净清白,夏之白才有可能收留,这个道理,我能想明白,这些死到临头的盐商,一定也能想明白。”
“而这就是夏之白愿意留下的原因。”
“他写这封信。”
“主要是告诉殿下,这些人跟过去的盐商,彻底划清界限了。”
说着。
姚广孝看向朱亮,道:“朱千户,是你负责查处的盐商,你把逃出去的这些人,给殿下说一下吧。”
朱亮点点头,拱手道:“殿下,从各方收集到的消息,逃出去的那些人,都只有十几岁,最大也不过十七八,一直在家里养尊处优,并没有对外有太多走动,的确算得上清白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