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东城的杏林居。
田靖很早就到了这里。
他实在有些坐立不安,在坐了一阵后,干脆去到了门口。
作为京都盐运司运副,他的职位不算高,但权柄并不小,只是在京都这块地界,他的身份地位,就略显成色不足了,这次邀见夏之白,同样是无奈之举。
正常情况。
盐运司根本不会理会夏之白。
区区一个五品官,根本就没资格见他们。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一年里,朝堂大动,很多进士,借此跻身高位,而夏之白又隐隐有被陛下器重的迹象,他们也猜不准,夏之白会不会突然就爬到他们头上去了。
所以一些误会必须提前解释清。
以免为日后引来麻烦。
田靖在店外来回踱步,走几步,就朝外看几眼,很想看到想见到的人。
田靖并没等太久。
不过一刻钟时间,一道身影就出现了。
虽然田靖并没有跟夏之白见过面,但仅一眼,他就认出了夏之白。
因为夏之白太好辨认了。
始终一身灰衫,又只有二十出头。
田靖迈着步子,快步走了过去,拱手问道:“来人可是夏之白夏大学士?在下盐运司运副田靖。”
夏之白拱手道:“见过田运副。”
田靖面色一喜,主动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很早就听闻夏大学士的美名了,只是过去政事繁忙,未能有机会一见,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大学士,里面请。”
夏之白微笑着点头,跟着田靖进了店中。
三楼的厢房中。
此刻倒是显得很空寂。
唯有一壶茶水,此外再无一物。
不过等两人落座后,立即就有小厮端上酒肉。
田靖连忙解释道:“大学士莫要误会,这些酒肉钱都很干净,是我自讨的腰包,跟大学士这般人物见面,我田靖实在不敢怠慢,这番酒肉可是花了我大半月的俸禄,也让大学士见笑了。”
夏之白道:“朝廷定的俸禄的确偏低了。”
“如我这般正五品,也只有月十六石,下层官员俸禄更薄。”
闻言。
田靖面色一喜。
他不怕夏之白开口,就怕夏之白不开口。
只是俸禄之事,他自不敢多言,打了个哈哈,道:“陛下这也是念及天下,过往历朝历代,几乎都难以避免一个问题,就是食者众,生者少,苦一苦我等,也是理所应当。”
“我等能为陛下赏识,得一官半爵,已是皇恩浩荡了,又岂能再贪图更多?”
“倒是大学士,年不过二十出头,就已身居五品,若非去年蹉跎了大半载,只怕前途会更加明亮,不过大学士毕竟还年轻,未来的路很长,这可实在让我等年长官员眼羡得紧啊。”
田靖调侃了一句。
夏之白笑了笑,也是感到有趣。
大明的官员,长袖善舞仿佛是本能,张口就来。
不多时。
酒肉都上齐了。
田靖拿起筷子,主动道:“大学士可以尝尝,这些菜都是用的京都盐铺的盐,大学士创建的京都盐业,当真是利国利民,不仅极大的提高了产盐效率,还极大的提升了食盐的品质,如今哪怕是贫困人家,都能买到。”
“这种美事,若在之前,谁人敢想?”
“说句让大学士见笑的话,在之前,我自己也不敢买这些精盐。”
边说着,田靖边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一脸享受的吃着。
夏之白倒也不客气。
拿起筷子,也主动吃了起来。
见状,田靖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两人就这般吃了起来,在吃了半晌后,田靖终于放下了筷子,给夏之白倒了一杯酒,沉声道:“夏大学士,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盐运司做了一些事。”
夏之白目光一定,依旧细嚼慢咽的吃着。
田靖继续道:“事情是什么,想必大学士早就知晓了。”
“不过我盐运司的初心并不坏,作为负责盐业的官员,又是刚提拔上来,自然需要一番政绩,以稳定自己的官位,而这时李笙又主动凑上来,还自己献上了蒸汽机的图纸,我等一时昏头,就把这图纸收下了。”
“后续的事,大学士就知道了。”
“有了蒸汽机图纸的帮助,以京都盐业为例子的盐企,在天下不断建立。”
“地方的盐价下降了很多,实在是惠及了百姓。”
“诚然。”
“这种事并不厚道。”
“但我等身为官员,自当以百姓为重。”
“而且大学士也知晓,我大明朝的朝堂,从来都不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