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出来,这是夏之白在跟浙江布政司的人争辩。
浙江布政司的人认为当在原基础上做改变,而夏之白直接要他们学会‘变通’。
疏浚西湖只是一个说辞。
周子谅道:“看来夏钦差在治理天下上,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属实是难能可贵,我等就不一样了,实在愚笨,只能照本宣科,学着模仿古人的做法用来治理地方,不过或许是运气不错,治理的还行。”
“只是.”
“就如水中残破荷叶一般。”
“终究还是有不尽善尽美的,因而这次需夏钦差来处理。”
“以夏钦差对天下治理之道的独特见解,想必会给我等一个满意的结果。”
“我等着春暖花开时节,桃红映日,垂杨拂堤!”
周子谅笑盈盈的看着夏之白,并未表露出任何的恶意,反而是充满着好感,但眸光之中,又带着几分强势跟冷峻,似乎并不怎么把夏之白放在心上。
夏之白面色如常。
他负手而立,望着平静湖水,突然弯身拾起一枚石子,而后稍微扭了下身子,用力的扔了出去,只见小石子在水面上打出数个水浪,最终沉入到了水底。
夏之白道:“打水漂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想来能惊起一些涟漪。”
“到时搭配着映面桃花,或许会别有一番景色。”
“天欲雪,云满湖,楼台明灭山有无。”
夏之白跟周子谅等人的暗中交锋,起初花纶等人是没有理会到的,只是后面听着听着,就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也当即意识到这话里有话。
只是花纶跟练子宁几人有些费解。
周子谅等人分明这么热情的接待,甚至都说出了会倾力支持他们,为何在这时会做出‘倒戈’姿态?
这是何道理?
花纶跟练子宁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了几分凝重。
他们已隐隐意识到,周子谅等浙江官员,只怕非表面这么好心。
而是内有深意。
夏之白跟周子谅等人的口头交锋,基本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就此多说,也没有就此再延续,似乎都不想因此伤了和气,后续几人都心情不错的欣赏起了西湖美景。
虽已是十月,景色依旧不减。
在一番游玩后,有一名小吏跑来,跟周子谅说了几句,周子谅转过身,朝汤和等人拱手道:“诸位大人,城中宴席已备好,诸位舟车劳顿,虽不合时宜,但也不缺这一时。”
“而且盐政之事,我亦有所经手,或许能有所帮助。”
周子谅并未尊求夏之白建议,而是直接将目光看向了汤和。
汤和的态度才是最主要的。
汤和面色淡然无波,沉思了一阵,道:“也好。”
“既然盛情难却,那就去一趟吧。”
“就当是了解浙江的风土人情了,想来朝廷知晓,也不会怪罪。”
周子谅面色一喜,连连道:“信国公所言极是,我等本就是奉命听差遣的,又何必这么见外?只是我等不知各位喜好,只按照往常习惯,弄了下家常,取了点西湖的藕,还有西湖的鱼,希望诸位不要嫌弃。”
汤和道:“简单好。”
“本就是一顿便饭,无须那么铺张。”
“多谢信国公体谅。”周子谅连连点头称是。
王玄范扫了眼夏之白,眼中露出一抹轻视,随后很快恢复如常,笑着道:“宴会地就在西湖不远,到时看着美景,一边吃饭也算是个美事。”
“哈哈。”
夏之白淡淡一笑。
并没有将周子谅的小动作放在眼里。
无非是想借酒宴说一些情况,或许是误导,或许是引导,亦或者是暗中相劝,都是为了表达他们的态度,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他们的态度,因为他本就不为他们而来。
只是听到杭州的美食。
他脑海却不由冒出了一个‘名菜’。
西湖醋鱼!
只是不知这年头,西湖醋鱼有了吗?
味道会不会比后世好一些?
夏之白有些走神,等他回过神来,已是到了一座酒楼。
酒楼四周早已被清场,而这四周的装潢,明显契合汤和的秉性,汤和毕竟是带兵打仗的,个性相较豪爽,这种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情况,也更容易让汤和满意。
事实也的确如此。
眼前的热闹场景,尤其是一桌桌的,有些出乎汤和意料。
一行人相继落座。
作为这次南下的主要官员,夏之白自是坐在了主桌,而与他同桌的官员,除了汤和,便只有周子谅跟王玄范三人,蒋瓛并没有出现在酒楼,在临近酒楼时就转身离开了。
他很懂保持距离感。
蒋瓛不在场,似也无人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