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曾听他们说过...他们说....”
朱允熥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说什么?”
“药局的郎中对赵家药房的掌柜还有本堂座馆的大夫说,只管放心大胆开,反正都是些治不好也吃不死人的药.....”
“还说.....他们还说煎药费事,还要多耗费人手养活学徒,干脆就都制成...成药。”
“成药还贵,寻常一副感冒的方子,两剂汤药就算市价也不过十六七文钱。可制了成药售卖,就是十倍二十倍的利润!”
“本来城中还有几家药房,他们还算良心,看病抓药煎药什么都做。可在惠民药局和招赵家大药房的挤兑之下,都做不下关门大吉了!”
朱允熥头疼欲裂,眼睛里阵阵刺痛。
就听那小吏继续说道,“另外,还涉及到漏泽园......”
“怎么扯上漏泽园了?”朱允熥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问道。
那漏泽园,也是大明的德政之一。
其设置的用意,是用来安葬那些鳏寡孤独,没有葬身之地的百姓。
“知府衙门每年都要给漏泽园一块地,用来安葬无法入土为安的百姓!”那小吏又继续说道,“但漏泽园那边,直接把地转给了药局,而药局又卖给了赵家大药房!”
“所以赵家大药房不但售药,还售卖坟地...另外,漏泽园停尸的善堂,也早就不给寻常百姓用了!”
“而是赵家大药房用来给人做白事,用以收钱。另外还有,棺材墓碑.....不管是谁,只要是人死了,就要用他们卖的棺材墓碑....”
“若是不买,人就一直放在善堂中停着,不许安葬!”那小吏快速的说道,“须知,城里的百姓可不像乡下人都有自己的地!家里亲人没了,若是不按照这法子,就没法入土.....”
“够了!”
朱允熥一拍桌子。
下一秒,身子陡然一个趔趄。
“万岁爷.....”李景隆眼疾手快,一把付诸朱允熥,抚着他的背心,大声道,“万岁爷,跟这些没良心的置气,没必要!您要保重龙体...”
说着,他陡然一僵。
因为他忽然发现,皇帝的眼眶之中,赫然泛着一行清泪。
“太平盛世!”朱允熥看着头上,药局正堂之中的匾额,喃喃道,“天下光明!太平盛世?这就是你们平日跟朕说的太平盛世?”
说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若是皇爷爷还在,他要怎么说?朕....对不起他老人家,把江山交给了朕。”
“皇上!”李景隆跺脚道,“您千万别这么说呀!”
“养济院呢?”朱允熥整理下情绪,又问道。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了。
“朝廷每年拨给府衙....养济院的银子....”那小吏又道,“其实,早就...早就挪作他用了!如今的养济院,连院子都租给别人做生意了!”
“老无所依之人....”小吏叩首,“也只能等死罢了!”
“朝廷设置的养济院,竟然被地方官府租出去用来收租子,当包租公?”朱允熥连连冷笑。
然后猛的转身,“何广义!”
“臣在!”
“传朕的旨意回京!”朱允熥冷声道,“此事,非一地一城之事,非一人一官之败坏,更非一朝一夕才有!”
“着,王大臣朱高炽,左都御史李至刚,廉政院尚书暴昭联合督办此案。”
“查,给朕重重的查,朕倒要看看,到底多少人....我大明到底有多少丧尽天良之人!”
“还有,一旦查获!”说着,朱允熥加重语气,“行镇抚司诏狱事,不得赦免!”
“遵旨!”
“去!”朱允熥又转头对邓平道,“让江西布政司使马上滚到九江府来!”说着,他冷眼看了下九江府的大小官员们,“朕给你何广义一天的时间,查查他们之中谁是白谁是黑?”
“然后,再告诉江西布政使司,他们的人头给朕挂在城墙上!”
“至于你陈敬之,还有那税官!”朱允熥怒道,“按大诰之刑,剥皮充草!他们两个的人皮草人,一个立在九江府衙的正堂,一个立在城门口,让万人唾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