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下午,是天黑之后。前面的人不可怕,因他们不知道咱们有几个人,与咱们擦肩而过也未必能反应过来,后面的追兵知道,当然前提是确实有人去巡检司问过了,且已得令,得令的过程需要时间,最快也要下午吧?咱们比他们快了半日有余,但架不住他快咱们慢,所以天黑后便会有些危险了,不走藏起来?明日前面必有拦路虎,星夜赶路?夜行就算是不打自招吧。”
“应当如何应对?”朱瞻基问。
贾川看了一圈,六个人老弱病残,若是夏千户还活着,贾川也就没这么担心了,想来汉王猜不准自己这位大侄子走哪条路,自然分兵追踪,也就能分散兵力,五六个人追来,夏千户能应对,他们还有一个弓兵,胜算大很多,可眼下如何是好?
贾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装作淡定自若的模样,说:“我赌他就在乐安没有出来,若是如此,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传递消息,咱们到霸州调兵后,他们才会追上来。”
“若是二叔出了乐安就在沧州呢?”
“朱祁镇出生了吗?”贾川喃喃自语。
“什么?”朱瞻基没听清,追问道。
贾川还停留在历史知识的池塘中,努力找寻那位一代‘战神’的踪影,可惜一无所获。
他扭头看了看朱瞻基,心说:怎么说也得有二十五六了吧?古代成亲都早,按理说该当爹了,朱祁镇要是已经活蹦乱跳的了,是不是历史会改写?
朱瞻基被看的莫明奇妙,海寿在一旁不由得皱眉训斥道:“不可忘了规矩!”
贾川赶紧躬身说:“殿下莫怪,我这人一想得出神便会忘了身在何处。”
“你刚刚在想什么?”朱瞻基眯着眼睛问。
“呃……我在想殿下并非常人,理应有神明护体,更何况汉王就在黄芦岭周围的可能性不并不大,咱们又走的及时……但若是不巧……以命相博便是了,胜负自有天定。”
朱瞻基难得的开怀一笑,拍了一下大腿,站起身来,豪迈的说:“上马!”
……
贾川一直困惑却又不敢问的问题是,即便知道有危险,朱瞻基为何还是不愿去沧州或沧州附近卫所调兵?
路上,遇到他与况钟并列前行的机会,他便悄声问了心中疑惑,况钟对他倒是很有欣赏之意,便也没隐瞒,说路过邵阳湖的时候他与太子和海寿曾被人抓住过,在被带走的路上听到那些人谈话,说是没想到在这里就能得手,以为要到山东地界才行,还说沧州白安排了……
“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反倒是将你们都带走了?”
“当时我也纳闷,倒是在土地庙中你替我结了惑,他们深知汉王秉性,一旦动手便离死不远了,且当时海寿与我都有伤,看上去命不久矣……”
“没有对殿下动手,或许是因为汉王,可连我都没有杀反倒是先给自己一刀,我便有些不解了,昨夜不得空琢磨,今日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那人不过是怕杀错了罢了。”朱瞻基这时回头说了一句。
杀错了?
贾川挑了挑眉,自己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又消瘦,与朱瞻基可说是天壤之别,这也能……可贾川随即又一想,这里没有照片可供参考,太子也不是谁都能随意见的,朱高煦身边必定有见过朱瞻基的人,偏巧昨晚冲进庙中的人没见过,想来那人也是个新提拔上来的,只知太子大概年纪,和随行几人的情况,多了一个他,反倒让那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贾川想到因昨晚自己太过英勇,救了自己一命,不由得倒吸一口湿气。
他想:那人必是深知汉王府的规矩,便先伤了自己,以便回去有个交代。
“好在没走多远,我们去前面探路的侍卫回来便将我们救出来了。”况钟接续讲述道:“那些人死的死逃得逃,没能抓住一个活口,殿下这才选了条绕远的路,我们昼夜兼程,却还是在山东地界遭遇了埋伏,殿下身边的侍卫,离开南京时镇府司的几名千户全都折在山东了,我们虽逃了出来,但始终甩不掉后面的人,等我们到了黄芦岭,就剩我们几个了,殿下肩膀也中了一刀……好在殿下记得黄芦岭的巡检司,想着借用你们的手将身后的人逼退……”
“殿下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我们巡检司也不能全信,所以未曾提前照会……”
“也不尽然,殿下说若是你们提前准备好,那些人怕是不会上前,我们也出不去那片山林,若你们没被收买,趁着夜色,两边混战或许能有生路。”
贾川苦笑说:
“况郎中莫要给我们留颜面,殿下是在军中待过的,对我们这些……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我们与他们硬碰硬,即便人数占优也没多少胜算,所以昨夜我一开始说熄灯装看不到,等那些人自己撤走时,殿下心里是赞同的,只是……”贾川突然想到重点,急急的道:“我刚才口干舌燥的一通推断,实则你们早便知道沧州这一关不好过!”
况钟笑了笑没有说话。
朱瞻基扬着头说:“我不知道二叔找的是文官还是武将,但是,二叔定是觉得我若是侥幸逃到沧州必定会命人去调兵,介时便是自投罗网了。”
贾川心里万马奔腾,这不是逗傻小子玩呢嘛?可紧跟着他又舒了一口气,朱高煦若只是等着朱瞻基自投罗网,那便没有机会了,而后他心中又暗叹:沧州的文官武将不知多少要遭殃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