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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他是自家人,怎么还能让祁钰讹人家钱呢?”傍晚,仁寿宫中,老太太对着坐在桌上狼吞虎咽的朱祁镇嗔怪道。
“皇祖母,这可怪不得孙儿,”朱祁镇一边撕扯着鸡腿,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顺便用脚踢了踢抱着一个水晶肘子大快朵颐的朱祁钰。
“皇兄,你踢我干嘛?大姑父都说了他自愿赔给我的。”朱祁钰不满的嘟囔道。
“见面分一半!”朱祁镇瞪了他一眼。
“我不!”朱祁钰一听他的大皇兄要分他讹来的钱,瞬间感觉手中的肘子不香了,赶紧扔了手中的肘子嗖的一下跑到了老太太身后躲了起来。
“哎,你们俩啊…”老太太叹息一声,无奈的笑笑,对着一旁的苏嬷嬷道:“带郕王下去洗洗手。”
苏麽麽躬身领着朱祁钰走了。
老太太看了看门外,神情严肃的对朱祁镇道:“郑王的脾气是坏了些,这几年虽做了些出格的事,可毕竟他是你的王叔,即使做了什么,你也要宽容待之才是。”
朱祁镇放下手中的鸡腿,擦了擦手,笑着说道:“皇祖母,您也说了他是孙儿的王叔,可您看看这些年他都干了些什么?朝臣们弹劾他的不法奏疏就有几十件,不说他私下里开酒楼、当铺了,上个月工部要给九边将士换秋装,他居然不顾藩王之尊直接带人找到了工部,让工部把换装的供货事派给他私下经营的布庄,工部的人只是没有当场允准,他居然在工部大打出手,把人给打伤了不说,还让家丁半路截道揍人家…还有,这几年他动不动就打杀府里的奴婢,”
说着,朱祁镇给老太太倒了杯水,叹息一声道:“不是孙儿故意和他过不去,您说,他一个藩王,整天锦衣玉食的,一年两千多石的俸禄,难道不够他吃喝的?还不满足。孙儿还听说他最近居然花了三万多两银子派人专门从扬州买了十几个瘦马藏于府中,供他玩乐,他一个大明藩王,不想着为国家为孙儿分忧也就罢了,净干些丢皇家脸面的事。”
老太太静静的听着,其实这些事她都知道,也清楚郑王是个什么货色,可毕竟是自己丈夫的儿子,又涉及皇家脸面,一旦皇帝公开处置了郑王,她这个嫡母皇太后不光要跟着脸上无光,那些一直被打压的清流言官们更会找到机会群起而攻之向皇帝施压撤藩。
“这些御史闲着没事干了,怎么净盯着咱们家的事不放?”老太太怒道,“你也是,你是皇帝,怎么能放任外人随意干涉咱们自家的事?”
朱祁镇一阵无语,暗道我处置代王伊王的时候也没见您这么说,看来在老太太眼里,那些太祖的儿子孙子们也只是亲戚,面上过的去就行了。但是一旦牵扯到他们燕王一系的亲戚,完全就变了味,能护着就护着,还不准外人说三道四。
“祖母,”朱祁镇走到老太太身侧半蹲着仰面看着张氏,说道:“他不仅是您的儿子,更是咱们大明的藩王,如果只是私下里做些敛财的事,孙儿念一家人的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这次他做的确实太过分了,他…哎,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老太太看着和自己儿子酷似的脸型,叹息一声,随即又有些生气,怒道:“这事也不能全怪那小子,谁让你整这么一出迷魂阵的。”
“孙儿…”朱祁镇彻底无语了,老太太这就开始不讲理了。
“你也别怪祖母,你父亲就留下你和祁钰两个儿子,祁钰呢书读的一般,对于政事更是兴趣寥寥,以后祖母若是走了,好歹你周围有几个亲戚也能多帮衬帮衬你,孙儿啊,外人总是靠不住的,到最后还得靠自家亲戚!”老太太似乎有些感伤,眼中泛起泪花,继续说道:“当年你父皇能够顺利即位,一方面有祖宗家法在,外人想干涉也没法子,另一方面就是你父皇有九个兄弟在,当时你父皇远在南京,你皇爷爷驾崩他都没来得及回来见最后一面,多亏了你两个王叔在,这才稳住了朝局,等你父皇登基后,对他这几个弟弟也是善待有加……”
看着老太太落泪,朱祁镇心有不忍,站起身柔声道:
“皇祖母,孙儿知道您的苦心,您看这样行不行,明日大朝会后,孙儿把王叔叫进宫来,您当面说说他,若他能迷途知返,知错改错,孙儿就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如何?”
老太太叹息一声,拉过朱祁镇的手,泪眼婆娑道:“孙儿啊,委屈你了!”
朱祁镇笑道:“您也说了,他毕竟是孙儿的王叔,父皇的弟弟,自家人,犯了错,该骂就骂,该打就打。您放心,他的王爵孙儿不会削了,给他留着,不过不让他吃点苦头,他不会长记性的,孙儿想着要不效仿当年太祖时的惯例,让郑王身穿粗布草鞋,徒步前往凤阳祖陵祭祖,一呢是让他一路上体会体会民间百姓的疾苦,二呢也是让他记住祖宗创业的艰难,您看合适吗?”
老太太听后,又是一声长叹道:“哎,家大了,儿孙多了都是债啊。”说完,起身朝后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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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祁镇知道老太太这是同意了,于是走出殿外,对着刘宝儿低声几句,刘宝儿听后飞快的走出了仁寿宫。
……
翌日,关闭了一个多月的午门终于打开了,因为今天的朝会非同寻常,所以很多勋贵、大臣早早便等在了午门外。
钟楼上的晨钟响起,文武大臣们怀着忐忑的心情步入了紫禁城内。
静鞭三响,奉天殿内,钟鼓之乐清脆悦耳,硕大的香炉内,升腾起沁人心脾的芳香,文武百官皆是神情庄重的等待着。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大殿外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唱和声:“郕王殿下到!”
声音刚落,奉天殿内嗡嗡声响成一片,很多大臣看向对方的眼神充满了激动和兴奋。
好像在说我们赌对了。
文官一列为首的郑王则是双眼微微紧闭,似乎这些事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众人看着郕王朱祁钰身穿五爪金龙亲王袍服,在内阁大臣的簇拥下走入殿中,内心更是喜不自胜。
朱祁钰是第一次上朝,小脸因为激动和紧张有些涨红,他抬头看了看丹樨之上那把坐北朝南的龙椅,头一低,默默走到文官一侧,对着郑王朱瞻埈躬身道:“侄儿祁钰,见过郑王叔。”
朱瞻埈睁开双眼,浓密的络腮胡子抖了抖,笑道:“祁钰来了,怎么不见陛下呢,朝会时辰眼看就要到了。”
朱祁钰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身侧的马愉,马愉上前,声音有些沙哑道:“陛下龙体欠安,今日朝会特命内阁和郕王殿下主持,”
说着,又转身对众人道:“诸位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马阁老,既然陛下龙体欠安,我等身为臣子,想去探望一番,不知可否?”有臣子说道。
“是啊,听闻陛下遇刺,这都一个多月了,陛下到底如何了?”
马愉皱眉道:“陛下无事,过几日龙体便可痊愈,诸位同僚有事说事,无事就退朝吧。”
这时,兵部郎中刘继业道:“马阁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君父龙体不适,我等臣子询问探望也是合情合理,如何问不得去不得?”
见兵部有人跳出来,身为国防部副部长的樊忠出班道:“奉天殿是议论朝政的地方,诸位若有国事便议,其他事情私下议论。”
这时,都察院御史王文突然高声道:“皇位继承难道不是国事?”
他这话一出,奉天殿内瞬间如菜市场一般,乱成一片,有的大臣指责王文大逆不道,祸乱朝纲,有的大臣则是痛哭流涕,更多的则是将矛头对准了内阁和樊忠等几个武将。
“肃静!”一声暴喝,镇住了乱成一锅粥的群臣,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皇帝的贴身侍卫杨再兴一身铠甲手持长剑从丹樨后走了出来。
“杨再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持剑上朝,你居心何在?”对于这个明兴皇帝的铁杆支持者,这些豁出去的大臣现在是逮着机会就要往死里整,反正是能整倒一个他们的阻力就会少一分,胜算也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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