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子呵!
张居正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投资帮他出版著作?”
张静修点点头:“孩儿正有此意。”
“若他不答应呢?”
“没有理由不答应啊,孩儿诚心诚意,既识得李公著作的非凡价值,又免费出资帮他出版传播,而这也正是李公梦寐以求的事,他为何要拒孩儿于千里之外?”
张居正掷地有声:“因为你是我张居正的儿子。若你这般前去请他来京,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咱是动用威权逼他就范的呢,而站在他的角度,不以为他巴结权贵吗?”
这个理由……是不是忒霸道不讲理?
敢情我是你张居正的儿子,还不能助人为乐抱团取暖了呗?否则会被认为是仗势欺人或强买强卖?
按照这个逻辑,别人也不能与咱家走得太近,否则会被认为是阿谀奉承拍马屁的人?
什么鬼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儿子是不是又该暗自庆幸被赶出府邸被人误以为断绝了父子关系?
否则将来儿子作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成就来,让世人怎么看?都是你首辅的荫护之功?
儿子倒不在乎将功劳归结于你。
你是老子嘛,老子为大,可总不能拿这个借口不让儿子做好事做大事吧?
儿子可是一位有理想有抱负、受过荣辱观教育的五好青年啊!
“爹,身正不怕影子歪,孩儿又不是做什么坏事,相反,而是在助人为乐,做积德行善的大好事,管别人怎么说?况且爹又不是一个在乎世人评价的人,何必拘泥于此呢?”www.
“即便如此,你一个孩子去,哪儿成?”
“这个请爹放心,孩儿将会带着弟子张乔松一道同行,他好歹是个举人,说话总有些分量,不至于让人觉得忽悠不靠谱。”
张居正又道:“若是去了,李时珍本心愿意与你合作,还好;若他本心不愿意,你让他如何拒绝?”
张静修不以为然。
“爹你想多了吧,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儿子又不会叫人将他绑到京师为咱服务。李公的大作初稿已经完成,相信他后半生会不遗余力地为此作的出版奔波,孩儿刚好有心,按理说是一拍即合的事。”
“别想得这么简单。”张居正依然抱着怀疑的态度。
“即便再难,不去试试,怎会知道结果?孩儿只求爹给两张堪合和路引,以防过关查验。”
“你可以派一个人去请。”
“不行。”
张静修毫不犹豫地摇头,态度坚决地道:“派一个人去,第一显得不够真诚;第二,没有人比孩儿更懂李公和他的需求,孩儿去,成功的机率更大。”
见这家伙铁了心似的,张居正沉吟不语。
张静修则趁热打铁,央道:“爹,就让孩儿去吧,若成了,当然最好不过;若不成,咱也不损失什么嘛,无非当孩儿出一趟远门,看看沿途风景,长长见识。”
“难得你有此孝心,但爹还是不放心,你从未出过远门。”
“这有什么担心的?孩儿都已经想好了,张乔松原籍江西,他可是走南闯北的人,有他同行,怕什么?再说了,孩儿不是恳求爹给两张堪合的吗?遇事还有驿站、官府……”
“堪合哪是说给就给的?”
张静修嬉皮笑脸的,这个时候不像撒娇的孩子,更像是一个泼皮无赖:“堪合爹不给也没关系,孩儿可以向冯公公要去,只要爹答应放孩儿出京,别找人拦截阻挠就成。”
“胡闹!冯公公与你半分交情也无。”
“爹可别这么说哦。”张静修自信满满地道,“如果孩儿开口,保证冯公公会答应。但绝非借爹的名头,孩儿这次暗中将张鲸拿下,冯公
公欠我一个大人情,他心里门清着哩。”
张居正眸子一闪,警醒地叱责道:“这话岂能乱说?张鲸是潞王要走的,别将火往自己身上烧。”
张静修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事儿已成公开的了,张鲸就是孩儿怂恿潞王要的,此情太后娘娘、冯公公,包括张鲸自己都知道,遮肯定是遮不住的,孩儿也从未想过遮。在别人面前不敢说,但在爹面前孩儿敢理直气壮地说,张鲸这个只知道讨好皇帝陛下的阉竖,就是孩儿拉他下水的。”
张居正气得鼻子一歪:“不知所谓的东西!”
见父亲生气,张静修只得陪笑:“事实就是这样。哎,算了,还是不说张鲸。回到刚才的问题,孩儿决定快去快回,两日后便出发,请爹不要阻止。”
“若不答应呢?”
“那,那……”张静修顿了顿,眼珠子骨碌一转,狡黠地道,“孩儿便偷偷地去。”
“既是如此,那你又何需征询我的意见?”张居正板着脸。
“问,是表示尊重,让爹知道孩儿的去处,不至于让你操心。在外人眼中,孩儿是个不孝之子;但希望在爹的心目中,孩儿绝不是这样的人。”
“哼,一顶高帽子就这样扣在爹的头上,你让爹还怎么拒绝?”
见父亲好像松口了,张静修美滋滋的,连忙道:“多谢爹的理解与成全!”
张居正摇头,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平和许多:“算了,怎么说也算是你的一番孝心,为了爹你才作出如此决定。堪合与路引的事,就别麻烦冯公公了,爹明日一早派人给你送来。”
“我就知道爹是刀子嘴豆腐心,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