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骑来了!”
“缇骑来了!”
两声惊叫犹似半空中打了两道响雷,原本井然有序的蕲州城东市顿时间嘈杂混乱起来。
街道上的老弱妇孺都唯恐被奔马撞上,吓得纷纷躲避。要知道缇骑奔驰迅疾,若是普通人家被撞了也是白撞。
天下衙门朝南开,穷人是没处说理的。
平常乍着膀子横行无忌的流浪汉,听到惊呼声,照样像老鼠一样吱溜一下子缩进角落里。
别看他们平时像蚱蜢般活蹦乱跳,今儿个从这包子铺敲几文铜钱,明儿个从那醉鬼身上摸两钱碎银,见了锦衣卫,也像被阉了的鹌鹑,屁都不敢放一个。
街道上两边忙着收拾挡路的东东,什么扁担啊,凳子啊,打泼的汤碗啊,弄翻的蒸笼啊……稀里哗啦一片。
就连东市上平时算得有头有脸的牙行爷们也不例外。刚刚还见他们将折扇斜插在脖领后面,优哉游哉地沿着街心踱着八方步,对满街小商小贩们肉麻的谄媚都不屑一顾。
此刻也赶紧寻个店铺,躲进门槛里面,微微躬身伸头探脑,冲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做好笑容的准备,生怕错过一次露脸的机会。
想着若是碰巧遇见哪位有一面之缘的锦衣卫缇骑,在马背上冲他微微点一下头,那面子可就大发了,登时感觉浑身充满王八之气,日后在街上可以更加?n瑟了。
如此混乱之际,唯有与本城锦衣卫有着千丝万缕的大商铺掌柜、赌坊的大管事、青楼东家、恶霸地痞们行若无事。
甚至听到惊呼声,他们神色间还隐隐带有几分得意之色。只因他们要么与锦衣卫关系匪浅,要不背后站着荆王府的人。
在这个时候,他们恰好借着普通百姓对锦衣卫的无比畏惧,反衬出他们牛逼哄哄的一面来。
……
一辆由北而南的大马车,刚好也行进了蕲州城东市东门口处。
车上坐着五个人,正是张静修他们。
遇到这种情况,朱翊?很是兴奋,立马儿掀开车帘,东张西望地道:“老张老张,蕲州城好像出什么乱子了,快下车瞧瞧,难道一到这里就有好戏看?”
尽管这一路上,让朱翊?扮作书童的模样,尽量不让他说话,但朱翊?这家伙的本性一时难移。
尤其遇到不寻常的事,更是管不住自己,就像此时此刻,没人注意的时候,他也不喊张静修“小少爷”。
“小猪,注意你的身份。”张静修无动于衷,不得不提醒。
“哎呀,知道啦,下去瞧瞧嘛。”
“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张静修一个大白眼过去。
车里面,除了张静修衣着光鲜亮丽一些,其他几个都身着普通的青布衫,包括朱翊?在内。
这是出发前商量好并一致通过的。
五个人一路从京城出发,整整耗费了半个月。
原本张静修是想着骑马飞速前进,这样不知要省多少时间,却无奈朱翊?这家伙连马都不会骑。
重文轻武的大明朝啊!皇亲贵族也不重视马上功夫了。
哎,没办法,最后只得选择乘坐马车,吭哧吭哧地来。
好在有堪合、路引在手,一路上倒是顺顺当当的,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儿,关键张静修不允许招摇。
就这样抵达蕲州城。
坐马车慢是慢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将朱翊?关在车子里面,让他看不见外头熙熙攘攘五彩缤纷的花花世界。
眼不见为净。
否则他这家伙,一下车就像猴子入了山林一般,蹦蹦跳跳的不知有多兴奋,动不动忘了自己应该扮演的身份。
看,这会儿他一听到外面惊呼声、马蹄
声、霹雳哐当声,便恨不得马上跳出去看个究竟。m.
在他心目中,好像压根儿没有“危险”、“麻烦”几个字。
张静修当然不依。
如雷般的马蹄声隆隆而来,渐渐逼近了东市东门口这边。
借着朱翊?掀开的车帘,张静修也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毕竟车里面自己是主心骨,不下去也得了解一下外面情况。
只见二十余骑锦衣卫正朝这边飞奔而来。个个身披飞鱼服,腰上系着鸾带,挂着绣春刀,胯下健硕的马匹身高腿长。
尽管只有二十余名,但可谓是人如虎马如龙,奔驰起来波澜壮阔,竟有大军云集的气势。
“好不威风!”
朱翊?嘀咕了一句,蠢蠢欲动的样。他很想跳下去往街道中间一站,然后让锦衣卫全部下马,冲自己纳头而拜,这样岂不比他们威风百倍?
为首那位锦衣卫统领,穿着百户服色,应该是一名百户长,满脸的络腮胡子,很有几分威势。
见东市街上混乱不堪,他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大声喝道:“锦衣卫亲军出城缉拿白莲教匪徒,寻常百姓休得惊慌,快快靠边让开一条道。”
朱翊?一愣,大惊小怪地道:“啥?白莲教匪徒?经过张先生几年的吏治军政改革,现在不是四海升平了吗?”
张静修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朱翊?不要多嘴。
的确,历史上记载,万历年间湖广一带有白莲教匪徒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