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
仰圣门。
“顶住,都给我顶住!”
孔胤植挥舞宝剑,带着满头冷汗嚎叫着。
他脚下的万仞宫墙正遭受自从写上这四个大字以来第一次战火的考验,汹涌而来的闻香教军越过只有几丈宽的护城河,将一张张梯子竖在了城墙上,恍如爬满了蜜糖的蚂蚁般奋力向上攀爬。城墙上孔家的家奴以及孔县令组织的乡勇,则拼命用各种武器阻击着,闻香教徒的死尸不断从城墙上坠落,但活着的依旧拼命向着城头进攻。
甚至还有的已经登城。
血战开始在城墙上蔓延,而孔胤植欲哭无泪地看着这一幕,发疯一样催促着家奴向前。
曲阜突然遭到进攻。
而且还是闻香教主力,远处甚至能看到张东白的旗帜,这个不久前血洗孟府的恶贼,很显然又把他邪恶的目光盯上了正牌圣人家。尽管在此之前,孔胤植已经掏出五万两,匆忙招募了大量乡勇,但面对这场来势凶猛的进攻还是立刻就濒临险境。
“打退贼军,每人赏银五两!”
他发疯般嚎叫着。
但那些乡勇明显缺乏勇气,甚至已经开始有人逃跑。
张东白只是进攻仰圣门。
他摆明了就是奔孔家,仰圣门的孔家和曲阜城其他人家完全是两个世界,孔府和孔庙合起来是一座城中城,只要闻香教只是攻入孔家而不是向孔府外洗劫,那么外面的老百姓完全可以看热闹。
当然,说看热闹有些过分,但至少没有为孔家搭上条命的必要。
大家都是孔家的佃户,难道为孔家战死,以后衍圣公就不收租了?那租子该交还是一样得交,至于孔胤植许诺的赏银,这羊毛还出在羊身上,孔家的一切都是曲阜百姓血汗,他家损失多了,日后无非就是再从百姓身上捞回来,既然如此意思一下就行,情况不妙该跑还是要跑的,毕竟命才是自己的。同样就像颜家之类几个依附于孔家的家族,他们的府邸也不在孔府里面,总之为孔家战斗可以,拼死战斗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兖州的官军肯定也已经出动增援,无非就那几十里,骑兵一个时辰就到,这样的话张东白攻破孔家,最多也就是仓促洗劫一番然后离开,所以对于其他几个家族来说……
那就让孔家牺牲一下吧!
“别跑,都顶着,守住仰圣门每人赏五,不,十两!”
孔胤植继续嚎叫。
他的话音刚落,脚下骤然间剧烈的震动传来,紧接着城门洞化作喷射火焰的炮口,硝烟伴着城门的碎片向着前后同时喷射,天崩地裂的爆炸声响起,孔胤植被震得一下子栽倒。
当他迅速从爆炸声中清醒,并且趴在箭垛上向外望去的时候……
“杀!”
一声喊杀响起。
护城河对面那面大旗下,闻香教目前三大巨头之一的张东白,在马上用长矛向前一指,紧接着催马直冲向放下了的吊桥,在他身后数以千计的骑兵和数万步兵同样汹涌向前。很快他就在孔胤植惊恐目光中,径直冲进了实际上是仰圣门瓮城的万仞宫墙,在他身后骑兵的洪流汹涌而入。孔胤植以最快速度转身,就看见瓮城内侧一匹驮着火药桶的战马突然冲出,在骑手的鞭打下转眼撞进仰圣门的门洞,紧接着那骑手就发疯般跑出,以最快速度躲到一旁。
“轰!”
爆炸声再次响起。
很显然杨信散播的战术已经被张东白采纳。
虽然挖地道堆火药炸城墙不太现实,因为这里距离兖州太近,那里的官军不可能坐视,所以攻破曲阜的速度必须快,而火药炸城门就简单多了,
孔胤植面如死灰地看着仰圣门那三个大字,看着下面向外喷射的硝烟和火光……
“杨信在此,何人敢扰孔圣安宁!”
骤然间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孔胤植梦呓般抬起头,就看见仰圣门上,一个伟岸的身影出现。
他一身金光闪闪的铠甲,身披猩红色披风,手中横持一把青龙偃月刀,站在那里傲视下方,恍如从天而降的战神,尽管他其实已经藏在城里看了很长时间的热闹。
“得救了!”
孔胤植发疯一样尖叫着。
此刻的杨信在他眼中,真恍如踏着七彩祥云而来。
“杨义士,快挡住贼人!”
他朝杨信喊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杨信说道。
好吧,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也不一定是救星。
瓮城内侧张东白一马当先,带着身后骑兵的洪流冲出。
“五千,五千两,打退贼人以五千两相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