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是安南国少傅宗郡公给您的礼单,请您过目”,广南府衙,老管家侬义恭敬地递上礼单。
侬鹏得意地将腿跷于桌上,用一双凶恶的三角眼懒洋洋地瞥了眼礼单,见上面财物颇为丰厚,满意地嗯了一声。侬氏世镇广南数百年,莫看他只是同知,权力比普通的知府大得多,一句话便可断人生死。不久前,妾氏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绳英,虽不是嫡子,却是他的第一个儿子,意义重大,整个广南乃至与广南交好的官员、土司,甚至连安南国(越南)的少傅宗郡公都给他送来了贺礼。
少傅宗郡公姓武名公悳,其家族世代出任宣光镇的守将,是安南国的一大割据势力。此时的安南国表面上还是奉行黎朝的正统,实际上已经分裂为南、北两部份。南方由阮氏控制,北方由郑氏控制,此外还有高平莫氏、宣光武氏这样的割据势力。生逢乱世,争战不休,自然容易滋生野心家的野心,武公悳恃其“山川险远,阴蓄不臣之心,僭称王爵,伪立朝班”,又跟后黎朝的死敌莫朝余党“屡有交书往复”,和云南、广西诸土司亦关系紧密,听说老朋友喜添贵子,长袖善舞的他派人送上厚礼。
“替我修书给少傅宗郡公表达谢意,此外,百日宴之事,须好生筹备”,侬鹏叮嘱老管家。
“老爷放心,小的已经布置好,到时候一定办得热热闹闹的”,侬义笑呵呵地说道。
“嗯,给洪经略的请柬发出去了吗?”侬鹏郑重地问。
“回老爷的话,已经发出去了,洪经略说有事来不了,他老人家特意为公子题了首诗”,侬义双手捧上一封信札献上。
侬鹏拆开一看,上面题着一首小诗:“蟠桃仙果著新枝,正逢神驹初生时。祥光瑞气映广南,传家应不负诗书”,不由得哈哈大笑,“洪经略有心矣!真不枉我诚心投靠!”前些日子,他接受洪承畴的招安,率广南阖府降清,从此便对这位洪老经略佩服得五体投地。老经略温文尔雅、气度从容、英明睿智,特别喜欢提携新降之人,只要是降官找到他的门路,想当官的给官,想赚银子的给肥缺,有求必应,更难得的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对自己十分客气,丝毫不摆天朝上官的谱。僮族(壮族)汉子性子直,人敬我一分,我便敬人十分,他觉得老经略看重自己,对其十分尊重,经常给老人家送“土特产”,老人家一律笑纳,每次都回信称谢,还在信中暗示,让他好好干,广南迟早要设土知府的,到时候非他莫属。
正因为觉得受到清廷的重用,所以大卫国征南大将军西日莫派使者劝他归顺,被他命人绑赴昆明、交给清廷发落。因为离大卫国远,他并不了解卫军的实力,认为左右不过是西番而已,再强也强不过大明朝,连大明都被大清灭了,区区几个番兵何惧之有?
“老爷,小的听说卫军已经进入广西,您绑了他们的使者,须得小心防备才是”,老管家忠诚地提醒主子。
“无妨,卫军想攻我广南,须先通过泗城岑氏的领地,岑氏兵多将广,他们一时打不过来。纵然真来了,咱们向大清求援便是,信王爷的大军正驻于昆明,何惧之有?”侬鹏哈哈大笑,压根没将卫军当回事。
听主子这么说,侬义一想,似乎是这么回事,不再多说,弯腰告退,忙着替小主子办百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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