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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被陆少游制住的妖物就是丹凤。
因为灵虚子的引导,他终于挣脱梦魂花,并吞噬掉了灰墨与花妖那些冗余的妖气。
可是他此刻同样陷入了困局——妖藤已经完全压制了真气,现在的他无法压制妖藤的本性。
所以不断会有妖物被吸引而来。
甚至会有人……
若是妖,吃了便是,但若是人……妖藤吃人并不算违背誓言,可他不允许。
没有料到会在林中遇到陆少游与魏云华。
他虽然恢复人形,但妖性还在,一旦沾着可以吞噬的活物,就会浑身瘫软饥渴索求,唯一可以用的真气,却不能用来对付陆少游。
幸而魏云华及时出手,方才脱困。
变回原型,才是他最恐惧的事,所以他绝不敢用真气。
一旦违抗誓言,真气消失,他将再也无法约束妖藤,只能让体内这个恐怖的魔物无穷无尽地生长下去。
无法亲近任何人,只能不断地吞噬……这才是真正的神魂俱散。
还好灵虚子还不知道这个秘密,他只以为丹凤是不愿意。
丹凤有些庆幸,还好,他发现了誓言的漏洞,只要他看不见,不知道,就不算违背。
这一点,要好好利用。
若是还有李崇陌这样助纣为虐的人,断不能留。
他努力调息着,等待真气回复。
灵虚子究竟想要什么?若只是需要妖藤的力量,就不应该把那些妖气转为真气,助丹凤恢复人形。
他或许是觉得不够有趣,毕竟,比起到达目的,让他痛苦挣扎更让灵虚子欲罢不能。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沉迷于玩乐,结果被丹凤反噬丢了形体。
丹凤知道他的目的,却永远猜不出他会为此做出什么事。
那个家伙,总能想出最残酷的手段来折磨他。
心中一阵悸动,随着梦魂花唤起的张真人出现,同时还有更加不堪回忆也开始翻涌。
微风和煦,晨光熹微,碧草如丝,繁花似锦。
似乎许久没有如此安宁美好了。
还是一副山野村夫打扮的丹凤坐在草地上,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脸上正带着炫耀的笑容:“师父师父,你看我这搬山术练得如何啦?”
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学会了如此复杂的术法,丹凤不由得为徒弟的才华惊讶。他点点头,微笑道:“好了,快还回去。”
“不,这是送给师父你吃的。”
“这是偷窃,我不会要的。”
“师祖说这是借用,以后记得还就行!”
丹凤双目圆睁:“胡言乱语,谁是你师祖了?”
“好好好,师父息怒,反正,这个给你了,我吃过了,不能还了!”
“元夕……”无奈地叹了口气,丹凤在徒弟催促的目光中咬下了一颗糖葫芦。
“怎么样怎么样?”元夕十分开心,“这个好吃吧?”
从收留元夕后,两人一直在山林中游历除妖,从未去过大城镇,山村里哪有闲钱做糖葫芦,自然也就不曾吃过。
嚼了嚼,丹凤眯起眼:“好甜。”
“不喜欢吗?”元夕有些失望,飞扬的眉耷拉下来。
“不啊,很好吃。”丹凤摸摸元夕的头,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家里很穷,过年都吃不到这么甜的糖。”以至于就算恢复了人型,也没有想过去吃。
第一次听到丹凤提及幼时,元夕十分开心,好奇道:“师父可以多讲讲小时候的事吗?”
可他没有想到,这个从来都温柔的师傅会陡然变了脸色。
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师父脸色变成一片惨白,嘴唇也有些哆嗦,身体竟也开始发颤。
“师父!你没事吧?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又怎么忍心看最喜欢的师父痛苦,元夕喊道。
“没事……”丹凤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想起被妖魔残害的亲人了。”
听到此处,元夕眼中露出狠厉之色:“师父,原来你也与我一样……可恨的妖魔,我一定好好学术法,将他们杀个干尽!”
“嗯。”丹凤垂眸,不愿看元夕的眼睛,因为他的徒弟面前的,就是一只妖魔。
“对了,师祖说他待会就来看你。”
张昆仑早已知道他俩的行踪,也私底下指导过元夕,却一直对丹凤避而不见。
但他仅仅是不拆穿自己丹凤已经千恩万谢,哪里还会奢求他关心自己?
面颊当即因为喜悦而有些发红,开口还是执意纠正元夕话中的谬误:“他不是你师祖。”
元夕满不在乎地就着丹凤的手啃下一颗糖葫芦:“他说他教过你术法。”
“可他不是我师父。”丹凤有些恼火,他知道张真人绝不愿意收他这样的徒弟。
元夕不明白这个十分宠溺他的师父为何
', ' ')('会在这种地方纠缠,但他也不在乎,只要师父高兴就好。
“不是就不是,总之他还夸我了,说我天资过人,我说是师父教导有方,他就要来看看你了。”说完,元夕果然在丹凤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喜悦,心中竟泛起些小小的妒忌。
“我……我……”丹凤有些舌头打结,也不知如何做了,只有将糖葫芦塞回元夕手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找来一根树枝将长发仔仔细细束好,这才对元夕道:“你看我现在看起来像个好人吗?”
元夕哈哈大笑起来,抱住丹凤道:“我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不像妖怪吧?”他又问出奇怪的问题,脸上的神情却一本正经。
元夕仔细看着他的脸,无论看多久都看不厌的漂亮五官,比什么妖怪都耀眼迷人,确实不是凡人能有的。
“像……”见丹凤露出惊慌之色,元夕忙补充道,“仙人!”
丹凤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揪了元夕的面颊一把,“别吓我。”
虽然已经活了几百年,但因为极少与人接触,丹凤其实心智还是个孩子,元夕说起来是徒弟,其实更多还是玩伴,最开始他还因为恐惧刻意保持距离,但冷淡疏离都是装出来的,元夕压根不怕,久而久之,他也按捺不住本性,开始同元夕玩玩闹闹。
张真人虽然教导了他几十年,但两人十分疏离,而元夕虽然只伴随了他十年,却是这世上唯一同他亲近的人,他喜欢元夕,当然只是对亲近之人的喜欢。
元夕开心的时候会亲他,那是不知何时开始的习惯,但他也并不觉得那行为有什么特别,此时两人玩得兴起,元夕目光灼灼,又吻上了他的嘴唇,他也没有避开,只是笑。
但他并不知道,此时张真人已经在一侧观察了许久,直到元夕枕着丹凤的大腿睡着,方才现身。
乍然见到思慕许久的人,丹凤呆住了,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你……”张真人皱眉,“便是如此教导他的么?”
丹凤依旧只是痴痴地看着他的脸,不明白为何他依旧如此的不快。
从未有人告诉过他这样不对。
“果然是妖物,天道人伦都不懂。”张真人叹息道,渐渐走向丹凤,目光中极力压抑的厌恶刺痛了丹凤。
莫非,这样也会夺走元夕的精气?丹凤恐慌了,推开元夕退了出去。
元夕骤然惊醒,迷迷糊糊见了张真人,乐呵呵地扑过去,抱个满怀。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可以,我就不可以?丹凤想问,但他在这人面前,从来都不敢多说话,他问不出口。
更何况结果他知道,因为他是妖物,是祸患。
“我已经……不会害人了。”他哆嗦着,解释。
张真人端详了他片刻,点点头:“你的真气很纯净,若心智足够坚定,确实与常人无异。”
丹凤眼睛亮了起来,面颊因为兴奋而泛起绯红。
太开心了,他终于可以摆脱妖物,重获新生。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张真人的目光缓和了许多,他摸了摸满脸疑惑的元夕的头,问。
“我……我……”丹凤愕然,那时候的他已经不记得儿时的名字,他是元夕的师父,是张真人口中的妖物,是灵虚子眼里的玩物,可是他到底叫什么呢?
“没有名字吗?你有些像我的一个故人,叫做丹凤。”似乎想起了什么,张真人的目光变得渺远。
“丹凤?”重复着,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这是他给的名字,如何不喜?
“你比他好看,更适合这个名字一些,希望……你可以做到……浴火重生。”说到此处,张真人猛地仰头,看向了身后的天空。
丹凤也来不及高兴,面色陡变。
方才还一脸迷茫的元夕,此刻也再无一丝稚气,眼中涌现出恐惧与杀意。
他们都感觉到了一股庞大到恐怖的妖气,那是群妖涌动才可能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
过浓的妖气几乎遮天蔽日,原本温暖的阳光尽数消失,刺鼻恶臭挟裹着透骨的冰寒倾斜而下,整个原野瞬时寂静无声。
可怖的压力几乎让丹凤与元夕无法动弹。
“不好!”张真人推开元夕,急道,“这么多妖怪,莫非是冲虚观出了事?”
“师父,我们去杀妖怪!”元夕牙齿打战,却还是不愿退缩。
张真人揉乱了他的头发:“好孩子,你还小,就呆在这里,我去看看。”又看向跃跃欲试的丹凤,叮嘱,“你真气很强,但妖物太多,一旦耗尽,反而会……”
似乎顾忌到了元夕,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丹凤明白,只能强忍下去屠戮妖魔的欲望,点点头:“我会保护好元夕。”
话音未落,张真人已经御剑远去。
怅然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消失在漆黑天幕中,丹凤将元夕拉到了身前护住。
幸而那些妖魔只是途经此处,很快天再次放晴,那些可怖的妖
', ' ')('气也渐渐转淡。
可张真人并没有回来。
“师父……为什么师祖不要你去帮忙呢?”元夕抬起头好奇道。
丹凤哑然,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不愿元夕知道,也不懂得怎么隐瞒。
元夕好奇地看着他,那探寻的目光让丹凤有种无所遁形的慌乱。
“想知道为什么?我来告诉你吧。”
忽地,元夕的头顶响起了清朗的声音。
接着,一位白衣人翩然落下,毫无声息。
元夕怔怔看着他,他生得十分俊美,与丹凤的秀致截然不同,是属于成熟男子的英挺,加上举止优雅气质高华,白衣翩跹云雾环绕,比丹凤和张真人都要像神仙,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之意。
可惜他眉目之中有着强烈的嚣张暴戾之气,虽然做出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也没有闻到妖气,但元夕还是感觉得出来者不善。
“师父,小心!”他仰头提醒丹凤,可随即,他愣住了。
他从未在师父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
仿佛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恶鬼,丹凤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元夕的手臂,捏得元夕想要痛呼起来。
元夕听到了师父牙齿格格颤抖的声音,看见了他鼻尖额角迅速渗出的冷汗。
对面的白衣人轻轻勾起嘴角,沉声道:“终于……给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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