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谢令君送魏延回了金龙殿,又专门叫太医来熬了些安神的药,扶着陛下叫他喝了下去。
许是这样的缘故,魏延这一觉睡的极安稳。
晚来,罗幌卷,翠帘随风轻轻摆。宫人们作着准备,都知道大抵是要下雨了。空气中浸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潮湿味,浅浅压着人的脑子,魏延在这样的时刻苏醒过来。这一次,睡的倒是怪委屈的,他醒过来,已然不记得梦中回忆了什么,只觉得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宫人们见他醒了,都端着温水过来,他默默下了床,由着他们服侍着洗了面,漱了口,饮了水。玉梳轻轻压在他的头皮上,用着一点力度往下,魏延闭上了眼,梳理着睡前发生的事情。
直到今日他依旧不得不叹自己的无能,老师说的那些事,他连一点异样、影子都没有发觉过。这样回头乍见险境的恐慌,早已不是第一次袭上他的心头。好在魏延无论如何都是有个依靠的,小时候的父亲,长大了就去找万能的兄长,到十来岁,父兄皆长眠于沧山华贵的陵墓之下,他仍得谢隐这样一位可靠贴心的好老师。
可他已不再是过去的小儿了。父兄有些事情瞒着他,那是情有可原。可为什么老师也要瞒着自己呢?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如果老师确实没有一点欺君的意思,那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他想不通。
再去问老师一番么?
他止住了心思,老师这个人,若是从前不肯告诉他,那么此刻去问了,也多仍有隐瞒。加之,他也实在是懒得再去问老师了,老师现下背后有着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积攒起来,只让他觉得背脊生寒。
那么,周栾。
他再次驾临软牢,不过这次是在另一边,这里的条件也要好得多。
周栾极安静地坐在地上,倒像是寻常地打坐似的。没着人换他的衣裳,魏延说过,不必如此刻意羞辱他。许多脚步声慢慢地,自远而近,传到他的脑中,应当又是一位贵人。然而等了许多日,魏延一直都没有来过,他心中极静,是以并没有多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魏延是刻意换了锦衣卫的衣裳来的,就是为着不引人注目。他皂靴定在地上,取了披风,于椅上坐下,挥退许些不相干的人,只叫他们退下。
“我有话要问你。”
这样一句话一出口,周栾立刻就从入定的状态中抽了出来。这是魏延的声音。前尘繁琐,周栾默默想了片刻,还是按住了自己起身行礼的冲动,不作声响。
魏延见他紧紧抿着嘴唇,既没有着厉害的枷锁也没有行礼,踢出腿去,皂靴碾在栅栏上,笑道:“怎的还在生气?”
周栾启口欲言,又闭了口,最后只哑声道:“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我罢。”
魏延哼一声:“这才差不多呢。我且问你,你老师是何人。”
这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周栾答道:“不见山,徐长年。便是我的老师。”
“你老师可是医毒双修?”
“是,不过这两者本也就是一体,老师在这上面的造诣极高。”周栾应道。
那么,老师说的话倒是不像作假了。
他想了想,才又问道:“你是不见山的人,老师说他屡次去求药,我且问你,老师求的是什么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周栾顿了一顿,他有被这些话隐隐刺痛,他想,要说么?这是他们两人之间互相隐瞒着的。他要不要掺和进来呢?他停顿的时间有些过长了。
“为何不答?你是不是与老师相识?你们早都认识对方?!”
魏延面有怒色,喝道。
周栾叹了一口气,道:“您莫急,我与谢令君确实相识,不过都只是点头之交罢了,并没有更深的交际。至于您的老师求的是什么药,一来,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围在老师身侧的,二来,我也不通医药,我如何能得知您得老师求的是什么药呢。”
魏延冷笑道:“好啊,连你也会拿这些话来诓我了!你方才许久不说,偏偏此刻说了个不知道。我看你就算不知道什么风寒冷热,起码也是知道一点相关的缘由的。还不全数告诉于我!”
周栾默。
魏延想,他不答,难道要我打压他,还是说他是在怨恨我之前的缘故?可如今他便装出来的职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金吾卫中郎将,自己之前又特意下过口谕,如何好违反呢,只怕周遭的这些狱卒第一个要起疑。
无法,他便凑近了,温声道:“恐怕你还是在怨恨我之前的过错,可你看,自你被捕之后,可有受折磨?陛下的本意也只是怕您去帮那伙贼人,您的武功本来就是上上等,寻常的士卒怎么能抵挡呢。正是因为这样的担心,才这样对你。”
周栾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