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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钰没有办法,也不敢去理解为何陈知礼的训狗度从一开始就是99,且停滞不前了一个月。

明明到目前为止,每天丧着一张脸站在他房子门口的顾天意不过30,而那位约莫在床上有点奇怪倾向的景行舟也只有20。

他站在电梯里,几乎是竭尽全力深呼吸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脑内的影像画面全被陈知礼那双手侵占,没有经历过体力劳动的宽大手掌总是泛着一种不合常规的白皙,指腹的茧很明显,是经年累月写字留下的痕迹。给自己开车门、撑伞、递上文件的那双手和他刚刚目睹攥紧成拳头的手重合。

明明电梯上升趋势平稳,连钰却有一种脖子被狠狠勒住的窒息感,他像一个深陷泥潭的旅人,童话里的面包终于被淹没在厚不见底的淤泥里,他再也站不住了,扶住电梯冰冷的壁体,思绪却没有想想象中一样沉没,而是一脚踩空,下坠,被无边无际吸力扣住咽喉。

他无暇顾及陈知礼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只想快步进屋冷静一下,却被不速之客挡住了去路。

顾天意少见的躬着身体,扶膝站在他的房子门口,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合身的定制西服,手上的腕表兴许可以把他住的地方买下来,可脸上神情很空,五官就像是上帝硬生生贴上去的一般,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他心思究竟在何方。

直到看到连钰。

他的眼睛率先亮了起来,像看到归家主人的小狗,迫不及待的把棉拖提溜过去,可只是一瞬,想起主人的耳提面命,又缩了回去。

动作很僵硬,刚刚得知自己的嘴巴能动一样,声音比寻常更沙哑:“你回来了呀。”

连钰本想像从前一般径直进屋,把这条他不需要的畜生晾在门外,可今日他的心绪不宁,难以说出强硬的话,顾天意趁机说道:“我们谈谈吧。”

有什么好谈的,连钰下意识摇头,哀求的话他听过千百遍,拒绝的话也说过上万遍,何必再自讨没趣。

他收回掏钥匙的手,沉默下来。

顾天意盯着他,是那种志在必得的眼神,如果陈知礼在此,他必然会发现这种眼神在顾天意每次处理重要公务的时候都会出现。

职位再高都好,骨子里还是冷漠的,茹毛饮血的动物。

可惜连钰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顾天意,他知道虽然对方现在看起来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但内心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定论。

他不忍心打击顾总可笑的幻想,干脆恶趣味的递出一级台阶:“你进来说吧。”

这是顾天意第一次进连钰的新房子。

装潢很简洁,摆放的物品却是典型的连钰风格。

顾天意忍不住皱眉。

画画用具和新买的蓝光碟片堆在茶几上,沙发上都是来不及收拾的小东西,地上铺的是米色的地毯,兴许是前几天坐在地方画画的时候弄脏了一点,边角处被另外一张纯黑地毯盖着。

顾天意并不喜欢在房子里摆地摊,可连钰总是沉醉在毛绒质感里不可自拔,他想,如果连钰这次跟他回家,摆上两张地毯有何不可。

连钰并非生性整洁的那类人,做饭也好,画画也好,东西都是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而并非整齐摆好;偏偏顾天意为人严谨,巴不得房子和五星级酒店一样干净。

于是他总是迁就,整齐了几千个日夜,以为自己都将习惯刻入骨子里了,生活却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连钰知道顾天意最烦这样的环境,但是对方不爽他就开心了,在沙发上坐下,也不想招呼对方,直接把自己主人的架子摆到极致:“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

他并没有听到理由,相反,顾天意几乎是从牙缝里费力挤出一句赞美:“你的房子很有艺术氛围。”

连钰笑了许久,把刚刚的恐惧都笑走了才回答他:“你说你脚下踩着的地毯吗?”

顾天意点头。

“前两天刚刚和你朋友在上面做了一场,还没有来得及洗,你喜欢的话送给你也不是不行。”

他眉眼弯弯:“但是要贵一点。”

“因为我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你。”

直觉没有出错,顾天意几乎是下意识把他领子拎起来,眼睛赤红着,一向平静的眼神荡起巨波,他用尽了前半生的修养才忍住没有做其他动作,只是紧咬牙关,等一个解释。

连钰却不说话,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对面油盐不入,顾天意像一只即将涨破的气球,为了偷生一场自顾自的泄气。他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没有再露出刚刚那种恐怖的表情,声音还是很低:“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我说过了,我们分手了。”

“我没有承认过我们分手。”

“你去结婚,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其实连钰并没有针对“结婚”这件事,他并不在乎,也不记恨他不认识的人,譬如顾天意那位初恋和王家那位未婚妻,并非他心胸宽广,只是他从来就不会把仇恨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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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无关人等身上。

他爱过顾天意,如今恨的也只有顾天意一人。

可顾天意却不这样认为,他下意识抓住那根渺小的稻草:“是不是我不结婚你就会和我复合。”

连钰不禁失语,又开始了,每次他这样说顾天意就会给出一个雷同的答案,他们的拉扯毫无意义,浪费呼吸的空气。

可是他这次没有打断顾天意。

“也没有那么简单。”

他走近男人,手直接拉住对方的领带,语气像诱惑亚当的蛇:“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你知道我喜欢怎么样的。”

连钰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他仰仗着单薄的数据,知道顾天意现在根本,没有半分自觉自己做错了。

他就像做错事的小孩,总觉得死缠烂打能赢来家长的爱抚和原谅。

可是,连钰想,他并非能无条件的包容稚子的家长,他只是一只被无辜猎杀的爱情鸟。

还是单向奔赴的那种。

他旁敲侧击过陈知礼几次,对方也暗地透露过他不了解的,有关于顾天意家庭的故事。他父亲出轨任天歌的妈,以为掩藏得很好,却被顾天意的母亲发现了。

他母亲决意离婚,他爹却不放手,像偶像剧里一样追车。

最后追尾,双双身亡。

“我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他们俩的妈无论是不是活着老头都不会让这两个人出现了,但他们的爹一定是去世了。”

连钰的评价,一群疯子,和一个可怜人。

他巴不得顾天意重蹈覆辙。

所以他的唇附上前,在他耳边说话,对方没有注意到他脸色略显煞白,手不由自主扯住他的衬衫下角。

顾天意不敢使出力气,不敢置信的,指尖的余温浅浅的附和着他的腰。

连钰比顾天意矮一点,抬眸的时候眼底神色尽数被顾天意收入眼底。

“顾家也好,王家也罢,我不会让他们接近你的。”

他生怕这点温情是病人回光返照之际的谗言,紧紧的揽住连钰的腰,恨不得把他变成和自己相契合的拼图。

语速很快的说着他的妄想:“等我把他们解决了,我们就复合好不好,我都听你的,我们结婚好不好…”

连钰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像是丧失听觉的木偶人,只能感觉到顾天意激动到颤抖,手表上的指针也一晃一晃。

他想,顾天意是不是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送的那只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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