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那汉子的残躯被拖入水中,鲜艳的血色染红了湖边的湿地。
斐然踉踉跄跄的后退,如果不是徐士禛关键时刻把他拉到后面去,他现在肯定和那个总管一样一身狼狈,都是血肉糊块。
总管也被搞懵了,腿软得起不来,后面手脚并用,才爬到远一点的地方。
他一脸惊慌,看着手上的血迹,说话也不利索,“那个诅咒是真的,是真的……”
徐士禛皱起眉头,“什么诅咒?”
“是,是之前徐老爷欠下的孽债,当时听说是为了原夫人,老爷曾经和邪魔做过交易。”总管张了张嘴,他还想说什么,结果突然他眼睛瞪大,面容惊恐。
斐然有些害怕的躲到徐士禛身后,他抬起头看向总管,本想再问几句信息,下一刻徐士禛突然抬起手遮住他的眼睛。
徐士禛的声音干涩异常,“别看。”
什么别看?
这句话斐然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听到了像是什么野兽撕扯人体的声音,利牙刺入人体,还伴随着一点水声。
有温热的液体溅到男人手背上,有一些顺着流到了斐然脸上,很腥的味道。
那名总管已经没了声音,也许连命也没了,徐士禛把手收回来,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伸手直接猛得推了一把斐然,他整个人直接向后退了好几步。
斐然睁开了眼,懵懵的看向前方,徐士禛面色难看,在他身后,总管已经被好几条黑色水蛇缠住,半个身子都裸露出了血红色的皮肉。
而徐士禛为了推开斐然,错失了最佳逃离的时间,他身上已经有了水痕,一条水蛇悄无声息的爬上他的肩头。艳红色的蛇信子吐出,蛇眸泛着无情的冷光紧盯着斐然看,似乎是下一刻就会曲起身躯,奋力袭击向下一个受害者。
恐惧,第一时间涌上斐然的心头。
他的四肢开始发软,以一种接近于快瘫痪的姿势,随着那条水蛇不停移动,紧迫心头的危机感在那一瞬间缠住他。
他抬腿,身体快于意识,想要逃离这里。
水蛇已经绕上徐士禛的脖颈,而他还像个懦夫一样,连逃跑都没有力气动。
每一次,他都是那个懦夫。
只知道在原地不动,傻傻的等着爱人的庇佑,像是一株只会攀附,缠绕的菟丝花。
徐士禛痛苦的跪倒在地,脖颈被紧紧缠绕,这种呼吸全被掠夺的感觉几乎是让这个男人快昏死过去。
他艰难的抬起头,勉强看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向他跑来,他张开嘴,只吐出几个不清晰的字眼,“跑……快跑……唔额……”
眼前染上一片黑雾,剧烈的窒息感使徐士禛再也撑不过去,直直的倒下去。
缠绕在他脖颈的水蛇张开嘴,利牙已经抵在温热的皮肤上,下一刻那水蛇就咬不下去了,因为已经有人已经一把抓住它的头颅。
斐然曾经和小黑蛇接触了一段时间,蛇类的弱点他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这水蛇异常凶猛,被他按住头颅,仍然还活跃的不行,细长的身躯盘住他的手臂,不像是袭击,倒有些像玩耍。
他怕得手一直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水蛇对他没有恶意,但是斐然还是没有掉以轻心,他小心翼翼往湖边移动,试图要把那水蛇给丢回去。
他尽力忽视还待在总管身上的水蛇群,在他挪动脚步的时候,那些水蛇也从尸体上抬起头,一只只诡异的看着少年。
那些水蛇甚至还放弃了新鲜的尸体,成群结队的从上面下来,全都爬向少年。
斐然都不敢多看,他才刚走到湖边,湖面底下就涌上来一大片黑影。
密密麻麻,全都是黑色水蛇。
斐然惊叫一声,他的叫声似乎刺激到了这些水蛇,岸上的几条全都缠上斐然的腿,水底下那几条也在蠢蠢欲动。
他整个人被拉到水中,本来牵制住的水蛇也脱离了他的掌控,蛇身卷住手臂,将他整个人往水底下深处拉。
湖底深处是不可触碰的黑暗,斐然被黑蛇们拖着往下坠,一袭青衣散开,顺着水流向上浮起,留在斐然身上的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衣。
在湖水里的他承受着各方的压力,就算拥有天狐体质,他能够在水里呼吸,但还是难受得厉害。
他被拉到湖底,这里幽深阴暗,他能感受到的除了湖水,就只是缠着的水蛇身躯的滑腻感。
很快,水蛇群都离开了,独留斐然一人落在绵软的水沙上。
他才走了几步,就被水流冲击得站不住,他摇了摇头,身后大尾巴一下冒出,靠着尾巴终于是稳住了身形。
他伸出手,一边往前走,一边不停摸索,冰凉的湖水从指间流淌。
他本来是没有目的的摸索,直到前方忽然出现一点光亮,在幽深的湖水中,这点光亮隐隐泛着蓝光。
斐然压下心里的恐惧,鼓起勇气往前走,等他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枚鱼鳞片。他看着鱼鳞片,表面光滑有弧度,边缘锋利无比,估
', ' ')('计是某种大型鱼类。
斐然有些不安,他握着鳞片,借着这上面的一点的光亮,看着四周。
水沙上有许多碎石,斐然看着远远的碎石堆中夹杂着一些碎布条,他的心砰砰的跳得不停,他认出来那些布条,都是那些下水汉子身上的。
他咽了咽口水,接着往前走,手心里的鱼鳞片一直发着热。
他走到乱石深处,又看到水沙上有不少血迹,他抬起头看到一截断肢卡在石头中。
他吓得退后两步,急急忙忙得想离开,可是才走了几步,他却发现自己彻底迷失了在碎石堆中。
突然一股黑影袭来,斐然什么也没看清,眼前一黑,他被抓到了更深处。
他狼狈的跌在地上,那黑影还在他周围徘徊,斐然太过害怕,根本也不敢看那黑影是个什么怪物,依稀之间也只看见一个残影,像是一条巨大的鱼尾。
斐然双手遮着脸,后面实在受不了了,头上狐耳颤颤巍巍的,微弱的泣声回荡在寂静的湖水中。
斐然几乎都以为自己会被困死在这里,忽然他的尾巴被人摸了几下。
他叫了一声,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紧接着他的狐耳也被人摸了。他是真的懵了,慢慢的转过去看,看到一个男人正看着他。
男人眉眼依旧,脸色苍白,竟然是斐然的熟人,是早该死去的徐云。
不,或许徐云没有死,他用法术保住自己,让自己在湖底存活下来。
斐然眼睛还红红的,他又是委屈又是欣喜,他毫不犹豫的扑到徐云怀里,他下意识的忽略对方冰凉的身体和黏腻的触感。
“是,是你吗?”斐然哽咽着声音说:“那些信我看到了,对不起,我以为你……”
徐云面色不改,他只是默默的抱着斐然,等人情绪发泄够了,他低头凑近,微微张开嘴,尖利的牙齿在其中隐现。
他伏在斐然肩头,张嘴咬在脖颈上,斐然疼得厉害,下意识的要推开男人。
手碰到男人胸膛上,最后却是泄了力道,虚虚的搭在男人肩上。
斐然半垂着眼,脖子那里的伤口起初是很疼,到了后面痛感就变轻了,有些麻麻的。
他恍恍惚惚的睁开眼,他的血染红了眼前的湖水,血色中,他又看到了那抹黑影。
摇摇摆摆,有很流利的线条,那条鱼尾又在他面前摆动。
“对,对不起……”他呢喃一句后,身体彻底软下去,他整个人瘫在男人怀里。
和徐云有着一样面容的男人愣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被啃咬的伤口和昏迷的斐然,面上一片茫然。
他伸出手,手上幻化出坚硬的利甲,抵在斐然的心口上,一点一点往下。
更加浓郁的血和湖水混在一起,男人眼中渐渐兴奋起来。
忽然,一柄利剑破水而来,直直冲向男人。
男人不得不放开斐然,躲到一侧,他抬起头,对着剑的方向怒吼。
“孽畜。”
一语落下,王道士从剑身后现身,他看着男人和徐云相似的样貌,不屑道:“我道徐府是养了什么怪物,原来是条蛊惑人心的鲛人。”
被识破身份的男人恼怒的张开手,他的下半身化成鱼尾,凶狠的朝王道士袭来。
王道士心下一狠,剑身大亮,竟是直接越过鲛人,往昏迷的斐然身上袭去。
鲛人愤怒的嘶吼着,巨大的鱼尾甩动着,他飞快回身游去,以肉体身躯替斐然挡住了把柄剑。
剑身穿惯而过,鲛人还有力气要把斐然带走,鱼尾缠住狐尾,可是到最后鲛人还是抵不过王道士。
王道士召回剑,他本想杀了鲛人一了百了,却发现鲛人的胸膛上有个印记。
他皱了皱眉头,最终只是将鲛人困于湖底,在鲛人身上打入了数道黄符。
鲛人被困,自然护不住斐然,斐然落入王道士手中。
他看着昏迷的斐然,又看了一眼被困住的鲛人,良久才叹了口气。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待斐然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湖边岸上,他的身边躺了一群人,徐士禛是最近的,其他下人在更远的地方。
他疑惑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发现那个伤痕还在,这也就证明之前的事情不是虚假的。
可是眼前这些还活着的人又该怎么解释呢?
他正惶惶不安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动静,他转过去看,发现是之前的王道士。
王道士眉眼低垂,只是默默的看着斐然,“你想知道真相?”
斐然点点头,他坐起来,对着王道士露出脖子上面的伤口,“我在湖底遇到了他,他是不是还活着?他怎么不来找我?”
王道士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他死了,你见到的不是他。”
“怎么会,那张脸和他一模一样……”
王道士弯下腰,伸手摸向斐然的脸,“皮相是最容易蛊惑人的利器。”
“湖底的
', ' ')('那是条恶鲛,本来应该是没有灵智的怪物,可是却有人常常喂养,甚至到最后还献祭了肉身,这恶鲛才开智,能化人形。”
“你猜猜,那条恶鲛的脸是谁给的。”
斐然伸手捂住脸,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颤抖的声音,“是他吗?”
“是。”王道士叹了口气,“师兄是凡人,他怕等不到你回来,就寻了这个方法,那条恶鲛身上有一半师兄的血肉,这也算是得到永生。”
“师兄的执念影响了那恶鲛,那恶鲛才会布下幻境,引你入局。”王道士的手向下,摸到了脖颈处的伤口,“恶鲛想尽办法蛊惑你,就是为了将你的血肉身躯全都食入腹中。”
斐然放下手,抬起眼看着王道士,“吃了我的身体又能如何?”
“师兄最后是自愿被恶鲛吃了,他也在恶鲛体内,若是你也被吃了,那么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合葬。”王道士看着沉默的斐然,忍不住好奇问道:“你现在知道了真相,你还爱他吗?”
斐然咬了咬唇,“是我负了他。”
“这样啊。”王道士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物件,丢到斐然怀里,“这是师兄到死都还保存着的东西,对它珍惜的情感重到就连恶鲛也不忍破坏,我想师兄也是希望能留给你的。”
斐然张开手,那是一个被水侵湿的雪白毛球,底下还系着一块双鱼玉佩。
【游戏鬼宅通关成功,恭喜正式玩家“斐然”通过本场游戏】
一柄利剑出鞘,冰冷的剑刃抵在斐然喉间,他抬起头,王道士背着光,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冷漠的声音。
“我曾欠过师兄一件事。”
“你也明白,师兄,等了你许久。”
斐然没说话,他只是低下头,手指细细的摸着毛球下面的玉佩,玉佩正面是双鱼交尾的样式,背面刻了几个字。
他翻过来,一字一字的看下去。
泪珠落下,慢慢模糊了视线,他张了张嘴,百般滋味,却是无话可说。
利剑泛着冷光,毫不留情的割向美人的脖颈。
金簪落地,乌发垂下,欺霜赛雪的手落到地上。
艳丽的血液从上至下,流淌过手心,染红了那颗雪白毛球,也弄脏了那块双鱼玉佩。
血液漫过玉佩,显露出后面的字句。
【天狐吾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