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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知道了,下去吧。”嬴政不冷不热地说。
使臣咬咬牙,终究还是不敢再追问嬴政,只得先带着公子远下去了。若是公子远是个识趣的聪明人,嬴政当然不会吝啬对他们的态度好上一些,但公子远这么拎不清,嬴政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殿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嬴政面色缓和了不少,转过头来,低声问徐福:“方才那人触怒你了,心中可还觉得不快?”
“我怎会跟他计较?”徐福一语带过,伸手去抓他手边的堪舆图,这样的动作按理来说是很大不敬的,但是旁边的宫人就这样看着。
一句话不说就抓堪舆图算什么?人家都没伸爪子挠王上呢。宫人们无比淡定地想道。
“让我瞧瞧,韩国献上的是什么地?”徐福对这段历史是半点印象也没有。如今跟在嬴政身边久了,徐福也能认一认古代的堪舆图了。上面画着的地界,乃是南阳。徐福对别的地方没有印象,但对南阳还是有几分印象的。南阳乃是汉时的五都之一。汉时一共有哪五都呢?南阳、洛阳、临淄、邯郸、成都。徐福甚至隐约记得,南阳在汉时也修建了著名的水利工程,后与都江堰、郑国渠并称为三大灌区。
唔,看来要是水利兴修起来,也应当是个好地方。
“不错。”徐福不自觉地说出了声。
嬴政瞟了一眼,并未说话,他对这块地还看不上眼。徐福知道他为什么看不上眼,因为嬴政压根就还惦记着整个韩国嘛。
“届时要到韩国去接收这块地。你与寡人一同前去?”嬴政现在已经学会一个路子,堵不如疏,他出门就把徐福带着一块儿走,他很清楚徐福的性子,在外面折腾不了多久,徐福就会觉得疲累,恨不得立即回到咸阳去安生待着了。
“好啊。”徐福还是相当期待那一日到来的。
仿佛国王检阅自己的领土一样。那滋味肯定很爽。
……
公子远被安排在了秦王宫中,给他的待遇也并不比当初的公子嘉好,只是好歹没那么偏远。但公子远的脾气就远不如公子嘉隐忍了,一发现住的地方不合心意之后,公子远便立即闹了起来。但是满院子的宫人侍从,没一人搭理他,就让他闹。公子远想要教训他们,人家就已经麻溜地躲起来了,哪里还有公子远下手的机会?
公子远实在不够聪明,他见闹起来没人搭理他,就干脆出了那个院子。
徐福撞见他的时候,他正好被宫里的守卫给抓住了。
秦王宫哪里是能胡乱蹿的?何况公子远又是韩国人,守卫当然不会手软。
徐福走近了,还能听见公子远唉唉的叫唤声。
“这是做什么?”公子远被压在地上终究还是有些难堪,不管怎么说都是韩国公子,这样子还是显得秦国太欺负人了点儿……唔,虽然秦国一直都在欺负人。
守卫见了徐福,立即朝他行了礼,低声道:“此人太过鬼祟,便被我等拿住了。”
“松开吧,他是韩国公子。”徐福出声道。其实这些守卫未必不知道他是韩国公子,只是在秦王宫里乱窜,管你是谁,先装作不认识给逮住了再说。
守卫刚一撒手,公子远就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恨恨地看着徐福,嗤笑道:“哦,是庶长啊……”他的语气听上去实在太过嘲讽。
徐福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瞧一瞧里面是不是都是稻草。
他冷睨了一眼公子远,“公子是没有习过规矩吗?”
公子远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竟敢、竟敢如此与我说话?”
徐福心道有什么不敢的,秦王我都敢数落,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就公子远这样的人,还不配得到他的尊重。
“将他从何处来的,从回何处去。”徐福直接吩咐那守卫。
守卫点头,立即上前围住了公子远,公子远没想到对方真的敢动手。这个驷车庶长竟然能自由调动王宫守卫?秦王脑子是被驴踢了吗?都怪面前的男子,容色太过惑人!长得这样一副面孔,不是祸水是什么?
公子远高声叫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乃韩国公子,而你却不过一个驷车庶长!一个男宠而已!真拿自己当第二个龙阳君了吗?以色侍人,竟也不觉羞耻!”
一阵脚步声在走近后,突然停住了。
徐福回头去看了一眼。
公子远跟着也看了一眼,等看清并不是那个残暴的秦王后,公子远立即松了一口气,他梗直了脖子,做出自以为的高冷坚定的模样。
而徐福此时已经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公子远不仅是脑子里是稻草,他这运气也着实霉啊。
那停住脚步的,是蒹葭、桑中及龙阳君三人,不远处还有韩非、姚贾。
哦,其他人抛开不说。
龙阳君!
你当着龙阳君的面,拿他来举例子、打比方,说男色侍人不是个好东西。若说从前徐福不清楚龙阳君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么现在,徐福已经很清楚了,龙阳君手段高、记仇,分外记仇。想一想魏国如今被搞成什么样了?其中正有他的手笔。说是龙阳君以色侍人,还不如说那昏聩的魏王在依赖龙阳君。
此时龙阳君脸上已经没有表情了,眼眸里透着寒气。
而他身旁的蒹葭面色更为不快,若非徐福还站在那里,他还没发话,蒹葭早就上前将那大放厥词的公子远撂翻在地,再痛揍一顿了。
公子远见徐福久久不说话,以为他是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顿时就面带得色,转身欲走。
这些人想抓着他走,他还不屑与这驷车庶长待在一处呢。平白污了自己面前这块地。公子远满是恶意地想。
但是没有徐福发话,公子远是进不得退不得,那守卫还围着他呢,方才公子远骂了那样一串话出来,守卫们也是面色愤怒,狠狠地看着他,那模样直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公子远实在是太不了解秦王宫了,他也太不了解徐福在嬴政心中是个什么地位,在秦王宫中又是如何受人崇拜。
徐福与嬴政在一起的事儿,若是初时还有人拿出来说,那还有点儿效果,说不准就有人说徐福以色侍人,做男宠实在羞耻。但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大臣们屁话不敢说,太后也不插手,秦王的姬妾们开开心心表示单身日子真棒,俩儿子也欢喜地认了徐福当爹……就连秦国百姓,也认为徐福和嬴政在一起,那就是天造地设啊!现在在所有人的眼中,徐福就是能带来好运的神仙,祸害个秦王的性取向算什么?
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这样来诋毁?
几乎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公子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招来了众怒。
徐福看着他的模样,轻叹一口气,语气淡淡:“公子远,日后韩国定是毁在你的手上。”
这句话并不带半分严厉的口吻,但是冷冷淡淡的,叫公子远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愿承认徐福身上的气势太过强悍,他梗着脖子,高声道:“大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韩国若是灭国,那定然是因为你这张嘴。”徐福冷声重复了一遍。
此时韩非和姚贾走得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