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桑中瞥了一眼旁边的徐福,低声道:“公子是主子,我自然是要听的。”
“那你便背我出去转一转吧。”胡亥跳上了他的背,差点把桑中压得趴下去。
“胡亥,你做什么?”徐福皱眉。
桑中已经背着胡亥要往外走了,胡亥回过头来,冲着徐福小声说:“父王不在,我要帮父王呀。”
徐福顿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小小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玩意儿?
回过头来,徐福发觉扶苏的脸色比他的还黑,有了对比,徐福顿时就心情舒畅了,他嘱咐扶苏好生洗漱,然后就跟着出了帐子。
“蒙将军何在?”
小兵给徐福指了方向,徐福走过去,发现蒙恬正在研究手中的堪舆图,“可有何处是需要我帮忙的?”
蒙恬笑了笑,“正等着庶长这句话呢。”
“那些尸体你们先行焚烧,然后便往上党治所攻去,若有疫病症状,定要提早统计起来,记录在案,并隔离开,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凡是贴身衣物,食用过的食具,都要焚烧掩埋。军中军医,必要听我差遣。若是防护得当,便不会出现疫病。对了,嘱咐众将士,尽量勿要饮用脏水。”
徐福知道,行军在外,哪有干净的水源那么容易找到?但能尽量避免便要避免。
病从口入,还不知有多少瘟疫的细菌藏在水中呢。
徐福说过的话,蒙恬都一一点头允之。
“攻上党之前,我会为将军卜一卦。”徐福沉声道。
蒙恬笑了,“劳烦庶长。”
“若是将军舍得,便嘱咐军中将士,我的命令,他们也要听。”徐福不放心地又添上了一句。
蒙恬只小小地迟疑了一下,便点头道:“行。”
徐福招手叫来几个士兵,“等会儿你们便随我去熬药。”
这些士兵,有些是早就见过徐福的,有些是虽未见过但早闻大名的,总而言之,他们对徐福都是充满了敬仰之情。
熬个药算什么?能近距离与庶长接触,那便是天大的幸事啊!
几个士兵屁颠屁颠儿地跟在了徐福的身后。
徐福只管扔药,那几个士兵要管捣药和熬药,一个上午过去,他们也有些疲累了,心中倒是恨不得去杀敌了。
“来人啊!快来人!”
“有敌袭!”
“抓贼!”
帐外突然闹哄哄响成了一片。
徐福心系胡亥,担心他和桑中在外出个什么事儿,忙快步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士兵们面色紧张,纷纷朝着声源地而去。
蒙恬带了一队兵联通扶苏出去了,此时营中官职最大的便是徐福,徐福脸色一沉,厉声镇住了他们,“勿要慌乱,你们,随我过去,剩下的人,守在营帐外,不得挪动位置,不然,便以军罪论处!”
徐福是没当过将军,连当护军都尉的时候,都是瞎糊弄过去的,哪怕做了驷车庶长,也是军政不通。但这些不会,他会一样啊——耍威风!
徐福要用气势镇住他们是在太容易了。
他厉声吼过之后,一行人便立即平静下来了。
徐福带着那支被他点到的队伍,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先到那边去的士兵,已经抓住所谓的敌人和贼了。
被他们压在地上的人,穿得倒是整齐规矩,就是瞧上去脏了些,大约是掼在地上掼得狠了,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活像是从煤窑里钻出来的一样。
“尔等何人?”徐福从身旁小兵处拿过一把青铜剑,往地上一插,便冷声问道。
那几个被压制住的人瑟瑟发抖,抬起头来,脸上竟然带着污血,模样好不狼狈。
将他们压住的士兵,一脸犯恶心的表情,低声道:“庶长,这几人应当是赵人,没了粮食,他们就偷到咱们军中来了,见我们防守紧得很,没地儿下手,他们就藏到一边……”那士兵说到一半就打住了,面上恶心之色更甚,死死咬着牙,像是难以启齿的模样。
旁边另一士兵捶打了他一下,“你不说我来说!”那士兵吸了一口气,语气极快地道:“他们就跑去偷尸体了!就那些咱们准备集中焚烧的尸体!我看见的时候,上头还飘着虫子咧……”
那士兵说完,打了个寒颤。
其他人也都是目瞪口呆,仿佛三观尽毁。
他们抬起手来搓了搓手臂,齐齐跳脚。
徐福也被恶心得够呛。
偷尸体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偷去吃了。但那些尸体大都腐烂了……怎么……怎么还能入口?
好吧,就算不腐烂,吃人肉也极为可怕了……
这些赵国人都饿疯了,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上门攻打他们的秦军,说不定在他们眼中就变成了红烧肉。
徐福越想越觉得恶寒,冷声道:“将他们先关押起来,正好送上来的赵人,可以询问一番城中情形了。”也不用浪费秦军探子了。
士兵们将那几人从地上拎起来,那几人趁机奋力挣扎起来,一个士兵还不慎被一口咬在了手臂上,那人死也不肯松口,士兵疼得嗷嗷直叫,像是要被对方扯下一块肉来。
身后的士兵看了一眼徐福,最后忍不住手持兵器,将那人捅死了。
鲜血溅出来,却引得另外存活的几人更为疯狂,他们梗着脖子,伸着舌头,费力地想要去舔那热血,若非有士兵钳制住了他们,他们怕是恨不得扑倒在同伴的身体上啃咬了。
徐福实在看不下去了,挥手令他们将人带走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灰蒙蒙,阴沉沉,阴翳不散……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