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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往外瞥了一眼,迟疑道:“……这是,赵王宫?”
桑中艰难地点了点头,“应当是。”他面上带着极为明显的忧色。
“先生,马车不能再往里去了,劳烦先生随我走上一段路了。”那下人,哦不,是那内侍冲着徐福躬身道,姿态倒是摆得极低,也不知是不是公子嘉提前嘱咐过了。
徐福下了马车,视线紧跟着宽阔了起来。他打量了一眼四周,果然是赵王宫。
看来公子嘉不如那燕国公子丹啊,不似他那样拥有自己的府邸。
徐福随着内侍缓缓往里走去。
进了一个宫门口的时候,徐福远远地便瞧见一个身着锦衣华服,面容清丽的女子在宫人拥簇下,从一头走向了另一头。
内侍忙低下头不敢看。
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头,于是临时改了道,缓缓走了过来。
女子见着徐福的面容,吃了一惊,随即笑了笑,那笑容说不出的动人意味,“诶,这是哪家的少年?怎的进宫来了?倒是生得好相貌,我从前怎么没见过?”
女子的话可以说稍微有些轻佻了,但是旁边的人半点异色也无,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徐福隐约能猜到,对方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低。
内侍低着头,哆嗦道:“他、他是公子嘉的旧友。”
“噢,公子嘉啊……”女子语调微微拉长,有点儿意兴阑珊的味道。她的目光在徐福脸庞上流转了好一会儿。
徐福巍然不动,任由她打量。
女子收回目光,柔声道:“阁下叫什么?”
内侍道:“奴婢,奴婢也不知。”
女子横了他一眼,那一眼颇有点嗔怒的味道,若是哪个被她这么瞧上一眼,定然觉得心都酥了,不管她说什么,都奉为箴言了。
“阁下的名讳不能说吗?”女子的目光落回到了徐福的身上,倒也不生气,只是语气略略失望。
徐福只冷淡地看着她,依旧不说话。
女子惊异地道:“莫非是阁下先天不足?罢了,你们去吧。”女子挥了挥手,令一旁的宫女扶住自己,这才又款款离去了。
徐福回头瞥了一眼,瞥见了桑中紧紧绷着的脸。
“别紧张。”徐福低声提醒他。
桑中低下头敛起了脸上的表情,再抬起头来时便已经如常了。桑中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
但是牵涉到先生,如何能不紧张?
待那女子走远了,内侍才抬起了头,“先生,请。”说着便继续带路了。
但徐福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眼底一闪即逝的轻蔑和不齿。
徐福心中对那女子有了个模糊的想法,但是又不敢确定。
一路上他们只遇见了些宫人,其他人倒是未再遇见了。内侍领着徐福到了一小院外,然后与门口的守卫低语了几句。守卫让开了路,徐福这才随着内侍进门去了。
身为赵国的前太子,曾经的赵国王后之子,如今却是独居一小院,说起来还真有些寒酸。
内侍将徐福送到了门外,便顿住脚不动了。
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了,徐福一眼就看见了公子嘉的身影。公子嘉跽坐在桌案前,桌案之上摆着一八卦盘,盘中丢着几枚钱币。
公子嘉听见了脚步声,低声道:“请教先生,此物如何使?”
桑中不自觉地在后面皱了皱眉。公子嘉这般做派,总让他说不出的不满。这行为,像是刻意在学先生一般。
徐福漠然地瞥了一眼,“无法可施。”
“先生何出此言?”公子嘉站起身来,满面失望。
徐福却是懒得说了。
硬要他说的话,这八卦盘,包括八卦盘中的钱币,还有盘上印的字符纹理都有毛病,一项项,他说着都嫌麻烦。
公子嘉这桌案上摆的,就是个极其拙劣的仿品,连他八卦盘的半分灵韵都没有。
不过……
徐福暗暗皱眉,其中有一枚钱币,瞧上去似乎有些奇怪。究竟哪里奇怪,徐福一时间倒也说不出来。
见徐福不语,公子嘉身后的侍从表露出了怒色。
徐福心中觉得好笑。公子嘉玩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故意威慑他一下?实在是个玩笑。公子嘉哪及嬴政半分?自己在嬴政身边什么样的没见过?公子嘉以为这样便能震慑住自己?他是将他自己看得太高,还是将他徐福看得太低?
“嘉对八卦盘兴趣浓厚,只可惜没有半点天分,身边也没有先生这样厉害的人物。”公子嘉叹了口气,请徐福落座。
徐福却并未坐下来,他将这个屋子打量了一眼,问道:“我在路上遇见一女子,身份似乎不低,言语肆意,那是何人?”
公子嘉招手让那内侍进来问了两句,随后叹了口气,脸上似笑似怒,讽刺道:“那便是倡后了。”
徐福心中的猜测被坐实了。
之前徐福不敢确认,就是因为那女子瞧上去年纪可不大。不过此时想一想,倡后也应该是如此的。能以倡妓之身入了赵王的后宫,还能将前王后给挤下位,自己不仅深受赵王宠爱,还顺带扶了儿子一把,让赵王立其子公子迁为太子,让公子嘉被送往秦国为质。
个中手段,可见一斑。
方才那女子,举手投足韵味颇丰。
赵王宫中,也只有倡后如此了。
不过令徐福微微膈应的是,倡后说话竟是那样肆意轻佻。
公子嘉见徐福面色冰冷久久不语,叹道:“先生勿要介怀,她本性如此。见了年少俊美的人物,便心生好感。自我父王重病后,她在宫中便丝毫不作掩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