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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法律过分刻薄也并非好事。若是小小的罪过,便引得众人连坐,那必然会逼得民众反叛。
刘邦不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强行往秦的头上扣以严酷暴政的帽子,最后又忽悠了一群子弟兵,就带着这三千人占领了沛县,而后自立为沛公的吗?
徐福站在那里,静静等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嬴政将法令变得更为严酷的时候。
徐福缓缓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是好的。
此后有韩非从旁辅之,定能将法令定制得更加完善适中。
当然,徐福很清楚,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法令,但是只要在渐渐改变,那就总能让蝴蝶翅膀煽动起来,从而影响秦二世而亡的轨迹,不是吗?
徐福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手背,这才让自己保持住了冷静。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掀起了怎样的波涛就够了。
徐福冷着脸看着朝会继续进行下去。
待名号等一一定下之后,便说到了领土的问题。
如今秦国纳入了如此广阔的领土,要如何统一管理呢?
这时便有臣子上前谏言,认为在各领土设立皇子为王,如此便可管理领土。
这一段,徐福记得,历史上似乎是有的。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嬴政就俩儿子,一个太子,一个糟心熊孩子胡亥……儿子不够分啊!怎么立王?就算立胡亥,他一个人能顶用吗?说立宗室,不好意思,宗室都被嬴政搞死了,曾经嬴政倒是有些兄弟,但现在都死得光光的了。
丞相王绾提出来之后,自己也有点傻眼。
难道要效仿周天子,立手底下的臣子将军为王吗?
还不待王绾如此出声,嬴政便已经冷着脸将他驳斥了,“周天子曾分封了多少人?不过几代那些人便疏远为敌了。诸侯间混战,百姓活得艰苦,周天子可有力阻拦?还是依照秦制,划分郡县,每郡都设置守、尉、监,便于管制。而有功的臣子,朕会给予重赏!如此方能天下安宁。”
嬴政抿了抿唇,不怒自威,“此后,不必再提设立诸侯国之事!”
王绾哪里还敢再说话,忙躬身称“诺”。李斯等人则是笑着道:“陛下英明!”
徐福心底的自豪愈发地浓烈了。
就是自秦始皇这里开始,才建立起了中央集权制度啊,延续了千年啊!
徐福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与嬴政的功绩相比拟了!
而后,嬴政宣布统一度量衡,统一法令,统一文字,并设立要塞……这大抵是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朝会,但没有任何人困倦、走神,他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嬴政的方向,仔细听着内侍宣读的诏令。
待到一切定下之后,嬴政方才道:“令天下聚饮,以示欢庆!”
这是真真正正的举国同庆。
大臣们纷纷按捺不住心上的激动,恨不得朝着嬴政匍匐下来,口中好生歌颂嬴政一番,三天三夜才能休止。
不久朝会散去,大臣们竟是有些不舍就这样离去。
不过思及晚上还有晚宴,众臣这才欢喜地走开了。
徐福和嬴政坐在那里,却久久没有动。
半晌过后,嬴政当先转过了头,问徐福:“走吗?”
徐福缓缓舒出一口气,“走吧。”
嬴政站起身来,将手递给了徐福,徐福搭上去,轻松地站起了身,他看了一眼嬴政,忍不住道:“阿政方才的模样……”
“怎么?”嬴政一怔。
“很是英武。”徐福的口吻淡薄,仿佛和平日里说话没有什么区别。
但嬴政却是心中一动,陡然间压抑不住心底疯狂飙升上来的欣喜。
能得徐福赞誉的时候实在太少,若能得一次,自然难能可贵!
嬴政将徐福的手攥得紧紧的,良久不知该说什么。
宫人们随侍一旁,哪怕躬着腰站麻了脚,也不敢抬头看一眼,更不敢出声提醒半句。
毕竟他们都知晓,这样的时刻是极为难得的。
半晌,嬴政终于开了口,道:“……我带你前往雍门。自攻打诸侯始,我便命人从雍门至泾渭二水建造宫殿,我已令人将从诸侯处缴来的珠宝珍奇,皆放入其中。”
徐福淡淡道:“也包括掳来的美人?”
嬴政条件反射地危机感顿起,忙道:“哪有美人?那些宫殿之中,并无一位美人!”所以阿福你就算前去也是见不着的。
徐福本也只是随口揶揄嬴政,谁知道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一旦说出来便会令人当真呢?嬴政当然是立即就出声说没有了。
嬴政说完,还当真令人备了马车,准备带徐福前去瞧瞧。
这些宫殿群也是方才建成的,他特地等到了今日,才带徐福前往。
徐福坐上马车,此时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兴修水利、长城,本就是极为耗费国力的工程了,日后他得劝诫嬴政勿要再花更多的人力、物力于修建宫殿之上。想一想历史上的记载,嬴政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修建的宫殿,最后不是被项羽一把火烧了吗?
想起来气愤,但更重要的还是作为警示,在这上面消耗过大,并非益事。
当然,徐福此时是绝对不会开口说的。
如今正值嬴政心情正好的时候,而且嬴政带他过去看宫殿,也有取悦他的成分在其中,徐福若是直接了当地说出来,认为嬴政不应当在这上面花费,那岂不是打了嬴政的脸,摔了他的面子和心意,还反倒站在制高点上,自以为为他好吗?
这样的事,徐福是决不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