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便是里长。”
先前说话的白发老翁上前一步。
“里长留下。”
韩桢摆摆手:“其他人都散了罢,该干嘛干嘛。”
村民三三两两的散去,不过还有六七户村民站在那里不动,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韩桢挑眉道:“你们有何事?”
这些村民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中年汉子磕磕巴巴地说:“小……小郎君,俺们是王员外家的佃户,现在王员外没了,俺们该怎么办?”
韩桢问:“王员外有多少田地?”
汉子如数家珍道:“四十六亩水田,一百八十五亩旱田。”
“都租给你们种了?”
“都租给俺们了。”
“那先前租金是怎么算的?”
中年汉子摇摇头:“没有租金,俺们帮着种田,王员外给我们一口饭吃。收成好时,还会额外赏些粮食。”
好家伙!
这哪是佃户,这不就是农奴吗?
见韩桢神色诧异,一旁的里长解释道:“小郎君,如今都是这般。早些年确实有佃户,不过佃户搬迁需得主家开具文书证明,不少主家见佃户要走,故意不开文书。佃户走不得,只能留下来,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如今这般。”
听完里长解释,韩桢恍然大悟。
懂了!
就是地主老财使坏,故意不让佃户走,强逼着佃户变成农奴,世世代代给自己种田。
而地主老财需要付出的,仅仅只是一丁点粮食。
那么多田地,必须得有人种。
想到这里,韩桢沉吟道:“现在给你们两个法子选,第一个法子是交五成租子,剩下的都归你们,田税也不用你们交。第二法子是拿工钱,每月三百文工钱,另外还管两顿饭。”
五成租子不算高,但也不算低。
考虑到王员外家的都是良田,产粮率肯定比普通田地高一些,所以在交了租金后,剩下的粮食足够他们一家吃饱饭,并且还能有些余钱。
等他说完,这伙村民立刻齐声道:“俺们选第二個法子!”
他们又不傻,第一个法子虽然听上去让人动心,但收成这东西全看老天爷的脸色。
老天爷心情好赏你一口饭吃,心情不好连屎都没得吃。
第二个法子就不同了,旱涝保收,不管田地里收成如何,都有一口饭吃,每月还能领到工钱。
三百文呢。
一年下来就是五贯多,对这些名为佃户,实为农奴的可怜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韩桢点头道:“行,回头我写几张契书,明日伱们来吃饭时顺便签了。”
“多谢小郎君!”
二十几号人齐齐跪下,真情实意的给韩桢磕了个头。
待到这些佃户兴高采烈的走了,韩桢转头问道:“村里可有王员外的亲属?”
“没了!”
里长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摇了摇头:“王员外是家中老大,下面有两个兄弟,老三小时便得肺痨死了,王家二郎分家后搬去了应天府。两个女儿,俱都许给了徐主簿做妾。”
韩桢又问道:“这山中逃户多吗?”
“怎么不多!”
里长叹息一声:“早年间,小王村也是十里八乡的大村,足有两百六十多户,这些年苛捐杂税愈发沉重,到如今跑的只剩下一百二十户了。”
韩桢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沉思片刻,他忽然问:“里长家中过得可还好?”
里长苦笑道:“勉强果腹。”
他这个里长实际上只是空有一个名头,与普通村民无异,村子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王员外说了算。
“从今日起,里长月俸五百文。”韩桢说着,朝一旁的马三狗吩咐道:“去找我嫂嫂取五百文钱来。”
很快,马三狗拎着一布袋铜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