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李隆基对一个人失去信任,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会一落千丈。
“太子最近忙什么呢?”
李隆基突然问李林甫。
“太子居于东宫,臣不曾有往来。”
李林甫向李隆基回答道,心中暗喜。
李隆基终于将话题撤在太子身上了。
太子奴仆前往太原,应该把太子当成主谋才对。
李林甫怕王忠嗣拜相,更怕太子登基。
王忠嗣拜相,顶多是分走他一些权力;太子登基,他必然家破人亡。
所以太子才是李林甫的第一目标。
“太子最近就待在东宫,不要外出了。待王忠嗣到长安,再一起问询。”
李隆基的话,让李林甫愣住了。
他以为圣人会一怒之下,废除太子,再不济会质问一番,将太子关押。
只是不让离开东宫?
平时太子就深居简出,这和没囚禁一样!
李隆基则想着李亨久居深宫,不像前太子李瑛,李亨没有一兵一卒,没有丝毫权力。
思子台建立后,他再大开杀戒的时候,没有之前那样的冲动。
李隆基认为是王忠嗣诱导太子!
才使太子派人联系。
只要能拿下王忠嗣,将一切遏制在萌芽之中,就不会再有任何事情发生。
从韦坚,到王忠嗣,让李隆基明白与太子有关系的人,绝不能假以雄职。
“传令,让李将军迅速回京!”
李隆基又当着李林甫的面,下达一条命令。
使李林甫的脸部肌肉抽搐一下,他之所以在这个时间动手,就是为了避开李瑄。
已经六月份了。
再过两个月,李瑄就要发动青海之战。
他以为李瑄该进入准备阶段,不会再回长安。
哪想李隆基会突然召李瑄回来!
李瑄可是屡屡破坏他好事啊!
“启禀圣人,李将军该进入战斗准备,囤积粮食,兵甲,对吐蕃用兵。这次可是吐蕃赞普亲征,必须比以往慎重。臣认为,李将军当留在河陇准备。如果王忠嗣抗旨不遵,再使李将军北上平叛。”
李林甫当即就向李隆基劝说道。
李瑄是变数,绝不能让他归来。
“让李将军使用驿站快马,来回不会耽搁太久。必然能在八月之前回到湟水。李将军麾下有判官、司马筹备后勤,有大将、军使筹备兵事。不必担心!河北、朔方军中监军未向我密奏,就算王忠嗣有心,其部下也不可能追随他。”
李隆基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
他以为自己的监军在,他依然牢牢掌握着十镇节度的四十九万兵马!
王忠嗣有异心,他让李瑄回来,是有意图的!
“臣遵旨!”
李林甫只能拱手领命,他也不敢再劝说。
李瑄这竖子阴魂不散,他必须再进一步行动。
离开兴庆宫,李林甫派人去通知济阳郡别驾魏林。
魏林曾经在开元后期,当过朔州刺史。
那个时候,王忠嗣是河东节度使,魏林在王忠嗣治下。
改州为郡前的刺史相当于太守,而现在魏林是别驾。
明显是犯错遭贬。
魏林是宰相魏知古的儿子。
魏知古的五个儿子,虽未继承父亲的事业,但每一个都身居高位。
魏哲,现为延安太守。魏毖,现为阳安太守。魏林,济阳别驾。魏珏,现为鸿胪少卿。魏曜,现为赞善大夫。
皆穿着绯袍。
这也意味着魏林说话有一定份量。
李林甫告诉魏林,如果能完成此时,将来一定升他的官职。
魏林利欲熏心,当即同意。准备等王忠嗣到长安的时候写封奏折,火上浇油。
魏林向李隆基声称,自己过去当朔州刺史,王忠嗣担任节度使的时候曾说过:“早年与忠王一起在东宫生活,我愿意尊奉忠王为太子。”
当时李亨还是忠王!
现李亨早就是太子了,貌似这句话已经没用了。
但此时王忠嗣陷入泥潭,让李隆基猜忌。这是非常致命的一句话。
因为代表着王忠嗣很早以前,就有别样的心思。
远在范阳的安禄山,也准备等王忠嗣入长安后,以王忠嗣拒绝派兵建筑雄武城为由,弹劾王忠嗣似保留兵力,有所图谋。
当初建立雄武城,可是李隆基准许的。
要不然王忠嗣也不会亲自带头到雄武城一带溜一圈。
安禄山想除掉王忠嗣,不仅仅是王忠嗣弹劾他谋反,还想除去王忠嗣这个心腹大患。同样掌握十几万兵马的王忠嗣,离他太近,也战功赫赫,堪称一代名将。
安禄山的弹劾看似很简单,这也符合安禄山在李隆基心中的人设。
这个时候,哪怕是一片羽毛落在身上,也会让李隆基产生警觉。
……
东宫的宫门,被羽林军把守。
李亨一下就懵逼了,他脑海中不断回想自己最近是否有犯下错误。
没有啊!
自韦氏被休以来,他一直提心吊胆,不敢见任何大臣。
即便参加圣人宴会,也是勤勤恳恳,只与兄弟姐妹们交谈,甚至不和大臣喝一杯酒,生怕引起他父皇的怀疑。
“陈将军,这是为何啊?”
李亨不能干等着,他向门口的陈玄礼询问。
他觉得自己又被李林甫这奸贼算计,如果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白白等死吗?
他更害怕自己被废!
李隆基年事已高,李亨认为他总能熬到老父亲驾鹤西去。
甚至年号他都想过好几个了。
“回殿下,末将也不清楚,奉圣人之命,暂时委屈太子,不要离开东宫。”
陈玄礼如是回道,他还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执行这条命令的时候,他也很震惊。
身为禁军统帅三十多年,陈玄礼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开元年间,随着圣人政变的亲信那么多。
北衙禁军的统领葛福顺、唐地文、李守德、王景耀、高广济,曾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
这些人以富贵自居,拉帮结派,最终接连被贬。
陈玄礼吸取教训,只听李隆基的命令,只做份内之事,其他一概不过问。
“请将军帮我把奏折递给父皇……”
见陈玄礼不知情,李亨自救,回去写下一篇奏折,希望陈玄礼交给李隆基。
这篇奏折上表明自己怎么怎么孝顺,关心父皇的身体,又说明这段时间自己在干什么,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请父皇不要被流言蜚语所误。
“末将遵命!”
陈玄礼认为这种事情李隆基不会怪罪他,同意李亨的请求。
李亨未来如何还不好说,他也不想与李亨关系太僵,人都要为将来考虑。
即便陈玄礼将李亨的书信带走,李亨依旧心急如焚。
他在殿中踱步,从白到晚,从夜到明,寝食难安。
隔日,李亨问陈玄礼如何,陈玄礼只告诉他奏折已经送到,但圣人未有回复。
这让李亨惶惶不可终日……
……
太原,河东节度使府衙。
太子奴仆死在太原城外,虽然太原令有心遮掩,但事情很快就传到王忠嗣的僚属耳中。
王忠嗣可是河东采访大使,代圣人监察河东。
太原城在王忠嗣的眼皮子地下,而且王忠嗣的僚属中不乏精明人。
他们第一时间,让仵作对尸体进行检验,并出动河东天兵军骑兵,设立关卡,搜索太原附近的可疑人物。
天兵军是河东的经略军,就在太原城中,共有兵三万人。
一番搜寻后,一无所获。
而仵作验明尸体,被短刀命中胸口致命。
加上身上钱财不见,很容易被人联想到谋财害命。
可死者的身份太敏感!
看到这阵势后,太原令害怕极了,生怕王忠嗣拿他祭旗。
可那种情况,他唯有立刻向圣人禀告,总不能告知王忠嗣,不了了之吧!
好在王忠嗣始终未找太原令的麻烦,并约束属下,士兵敢逗留太原县衙前,军法从事。
在节度使府衙的正堂,王忠嗣久坐后,叹一口气,然后起身将墙上的一个大袋取下。
这袋子中,储存着他的两石漆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