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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日,李诺再次来到长安县衙。
江洋大盗抓不住,但很多小毛贼,在县衙都留有案底。
哪个月抓贼的业绩没有达标,到了月底,就抓几个有案底的小贼丢进大牢,冲一冲业绩,这也算是默认的规矩。
县衙的捕快们,对这些事情门清。
李诺让裴哲派人,抓了几个在县衙挂名的毛贼过来,看看能不能通过他们打开突破口。
这些人一到县衙,就开始哭爹喊娘。
“冤枉啊!”
“草民早已改邪归正了!”
“大人明察,小人这些日子,没有再犯一件案子……”
……
裴哲被这些人吵的头大,没好气道:“都给我闭嘴!”
他看着这几个惯偷,问道:“你们谁知道盗门?”
“啊,什么门?”
“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过……”
众贼互相对视,皆是一脸茫然。
裴哲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大部分人是真的没听说过。
但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嘴上说着没听说过,表情却有些刻意和夸张,明显是装出来的。
对于李诺能在几百人中一眼看出犯人的本事,裴哲一直都很羡慕。
所以他后来特别研究过这项能力。
虽然还没有练到李诺那个程度,但也可以通过一些细微的表情,准确的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
他指了指那名瘦弱的男子,对几名衙役说道:“其他人可以回去了,把他带到牢房,本官有些事情要问他。”
片刻后,牢房内,瘦弱男子颤抖着说道:“大人,小人,小人真的没有再犯过盗窃了,大人明鉴啊!”
裴哲坐在椅子上,翘起一条腿,说道:“说说吧,盗门是怎么回事?”
瘦弱男子一愣,摇头道:“什么盗门,小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裴哲没有再问,手中拿着一根烙铁,随手放在火炉中烤着,炉火很旺,烙铁的端部,很快就被烧的通红。
裴哲也没有说话,拿着烙铁,在炉子里这里捅捅,那里戳戳,将火焰捣鼓的更旺。
瘦弱男子跪在地上,额头开始出现豆大的冷汗,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热的。
哐当。
裴哲手中的烙铁不小心磕在火炉的铁皮上,发出一声脆响。
瘦弱男子身体抖了一下,立刻抬起头,说道:“大人,是这样的,小人也是刚刚加入盗门,知道的事情不多,小人这就把知道的都告诉您……”
……
刘三是长安人士。
但却是长安的底层。
甚至比底层还惨。
二十啷当的年纪,还没有娶妻。
去年花了大半的身家,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结果因为没有准备新娘子的下轿钱和洞房钱,当天晚上被关在门外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新娘子已经卷走家里所有的财物跑了。
颓废了许久,好不容易振奋起来,找亲戚邻居东拼西凑,凑了点钱,打算做点生意,一不小心,钱还被人给偷了。
那以后,他就对人生彻底放弃。
为了活下去,他也时常干一些小偷小摸的事儿,得手了就能填饱几天肚子。
没得手被抓住,大不了挨一顿打,护住脑袋就行了。
但总被打也不是个事儿,为了少挨几顿打,于是,他就开始苦练技术。
逐渐的,他的手艺越来越好,得手率越来越高,挨的打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天,他偷到一个人的身上,被当场抓住。
不过,那人并没有打他,也没有送他见官,还将他引入了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叫做盗门。
进了盗门,刘三才知道这一行不是简单的顺手牵羊。
贼分越墙贼,掘壁贼,排塞贼,插手贼,盗墓贼,吃恰子贼,铁算盘贼等等等等……
像他这种,只会在街上偷路人荷包的,是最低级的扒手贼。
那个人问他想不想加入盗门。
进了盗门,需要将偷盗的一半财物上交。
相应的,也会有资深的盗贼,教他各种新的盗术,比如溜门撬锁,翻墙跳窗,寻龙分金,探墓开棺,堪舆风水……
看似要分出一半的财物,似乎不太划算。
但没进盗门之前,每个月只能盗几百文,勉强混个温饱。
进了盗门,学会了这么多高深的盗术,又有盗门的帮衬,从筛选目标,提前踩点,到实施行动,布置接应,销赃洗钱一条龙,赚到的是以前的百倍千倍。
要不是看他自学成才,盗术出众,他还进不了盗门。
这种好事,刘三当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没进盗门之前,他是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老光棍。
进了盗门,他天天都能下馆子,夜夜都能做新郎。
是盗门改变了他的人生,他自然不会轻易的将盗门供出来。
但那烧红的烙铁太可怕了,印在身上,还不得把人的肉烫熟?
他怕疼,吃不了那种苦。
看着那烧红的烙铁,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盗门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片刻后,李诺和李安宁离开县衙。
从刘三的嘴里,打听出不少信息。
盗门等级森严,据说有门主一人,左右二使,四大护法,十六首座,六十四管事。
管事分管各个片区,每名管事手下,一般管着少则数名,多则十数名的普通门众。
刘三作为外围成员,连普通盗众都算不上,只知道负责他自己的管事的长什么样子。
因为他是刚刚加入的,还没资格加入据点,每次都得等管事主动找他。
抓了一个没用的盗门外围成员,看似白忙一场。
但刘三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李诺从他口中得知,各大街区的管事,时常会吸纳有天赋的新人入门。
盗门内部,也是有业绩考核的,每个月业绩不合格的管事,会被扣除一半的福利。
管事连续三个月业绩不合格,直接降为普通成员,而普通成员是没有保底福利的,赚多赚少,全看自己的能力。
在这种政策下,管事们都十分努力,尽可能的吸纳更多的人才,以提升自己的业绩。
这些管事,差不多相当于盗门的星探。
此外,李诺还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三日之后,盗门会进行一场内部的比试。
两个多月前,盗门的一位护法不幸落网,可能是出不来了。
四大护法少了一位,由一位首座顶上去,而他原本的位置,则空了出来。
本来首座之位空缺,应该由一位管事递补的。
盗门向来都不看资历,只看能力。
许多管事的业绩差不多,若是直接委任一位首座,恐怕会有很多人不服。
经过长达两个月的讨论,上层最终决定,举行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试,谁能最终夺魁,谁就是新的首座。
这场比试,不仅仅管事可以参加,平日里那些业绩突出的门众,也有参加的资格。
如果管事自己不愿意参加,还可以举荐一个名额。
盗门的晋升,是极其严格的。
从普通成员到管事,再到首座,护法,使者,拥有一套十分完备的考核流程,需要一步一个脚印,一层一层的晋升。
而且只能等到上面缺位,才有晋升的机会。
这次首座之位的空缺,一定会引得许多盗门高手争夺。
李诺站在县衙门口,琢磨着这条信息。
两个多月前,盗门护法落网。
两个月多前,李诺在县衙,抓了一位山羊胡子小偷,获得了神乎其神的盗术……
那个其貌不扬的家伙,竟然是盗门护法之一?
都护法了,偷几十两银子,还得自己动手?
看来盗门护法混的也不行啊……
不过,仔细想想,其貌不扬,对于盗贼来说,不是缺点,而是长处。
如果长得像他这么帅,到哪里都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众目睽睽之下,盗窃工作还怎么展开?
越是平凡的长相,越是平凡的身份,就越适合这一行。
那个山羊胡子,当初被判徒三年,流放三千里。
这个判罚,不是等他坐满三年牢再去流放,而是先流放到三千里外,再服三年的劳役。
从时间上算,他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到流放地了,不太可能把他追回来调查。
长安县衙门口,李安宁偏头看了眼李诺,问道:“现在怎么办?”
李诺想了想,说道:“想办法混入盗门,三天之后,会有很多盗贼聚集在一起,其中不乏盗门高层,就算找不到杀害黄氏夫妇的凶手,如果能打听到他们的聚集之地,将他们一网打尽,也是大功一件,应该能增加不少修为。”
李安宁有些苦恼,说道:“你刚才也听到了,只有那些技艺精湛的贼,才能被招入盗门,接下来的三天里,我们不仅得找到这么一个厉害的贼,还得让他听我们的……”
李诺问道:“很难找吗?”
李安宁丢给他一记白眼:“你找一个试试……”
李诺伸出手,手中拿着一个绣着凤凰图案的粉色荷包。
李安宁看着那熟悉的荷包,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却摸了个空。
她看着李诺,瞪大眼睛问道:“伱什么时候拿的?”
李诺道:“就在你说你找一个试试的时候。”
法典之上,一副暗淡的画像已经亮起。
群贼聚首的机会就这么一次,一旦错失,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能将这些大盗一网打尽,少说也能加百天以上的寿命。
这是一笔罕见的大生意。
和巨大的收获相比,点亮画像那一天两天的损耗,就不值一提了。
看着正用一种奇怪目光打量着他的李安宁,李诺道:“看我干什么,你都不知道这十八年我在家里有多无聊,干脆什么手艺都练一练,这不就用上了吗?”
李安宁将荷包挂好,说道:“你再试一次。”
这次轮到李诺给她白眼了。
顺手牵羊,除了手上的功夫之外,重点是对时机的把握。
关键就在一个趁其不备。
只要时机把握的好,就连吴管家和娘子这样的高境武者,都难以察觉。
当然,这是在他们没有放出真气的情况下,一旦武者放出真气,哪怕是轻微的空气波动,也难逃他们的感知。
但除非是战斗状态,没有武者会一直保持真气警戒,所以才会给李诺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