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我有,你才是疯子。”云妮说完就抓着她的手咬一口,她一下反应地放开了手。
云妮就挣脱了女儿,爬冲出了被子。
房顶上的窟窿越来越大,下掉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但云妮冲走到床上的时候运气好的并没有被东西砸到。
云妮抱起了床头上的枕头,抚摸着,呢喃着,“儿子,儿子,不要怕,娘来了。”
她和庆知在那被子里扯着喉咙大喊道,“快回来,快回来!”
云妮抱着枕头往回走,可这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被一块石块砸中了头,跌倒在了地上,血顿时就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云妮抹了下血,往女儿的叫喊处爬着,嘴里还说着,“娘没事,没事的……”
庆知看不下去了,想出去把娘亲拉回来,就往外面钻。
她把庆知拦住,“你不要去,我去好了。”
她又脱了件衣服包在头上,冲爬出了被子,眼前的灰太多了,她有些看不清云妮人,但还是摸索着把云妮拖回了墙角。
进了被子里的云妮已经流了半脸的血了,血浸在包在嘴边的湿衣服里,闻着都是血味,让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一手抱紧着“儿子”,一手紧抓着女儿的手,“庆知啊,你可要好好看着你弟弟,等着你爹来接我们回去。”
云妮说话的声音小,屋子里又充斥着嗡声轰声震落声杂叫声,庆知根本没听到娘亲在说什么,反而又脱了一件衣服给娘亲擦着脸上的血,还擦完后把头给包住。
她们三个人就这样藏着躲着,闷声不出,砸在身上的已经感受不到了,只觉得实在是沉重。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直到屋子变成黑,看不清人和物,轰炸终于停止了。
她们都活着。
但云妮失流着血,整个脑袋晕晕乎乎的,眼睛也难以睁开。
轰炸停止不代表安静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的各种悲惨的叫喊哭声,各种悲惨的哀嚎声,还有各种悲惨的求救声。
她听见了,这时她想自己是聋子,这样可以不用听见这些声音,这些声音让她觉得世间堕入了在炼狱之中,而自己的眼看见了无数的人在炼狱里被熊熊大火烧着。
她真恨日本人,在恨日本人之前的恨,只有从此再也不和恨的见面来往,但恨日本人是不止这样的,是数以万倍的,恨不得把他们全丢进炼狱里烧着,烧遍他们的全身,烧焦他们的每一寸肌肤,让他们痛苦地嚎叫,痛苦地死去。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二爷,在她们在遭遇日本人轰炸躲藏在那被子里,命悬在铡刀下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呢?他在上海干什么呢?那边是不是也有药厂在厂里盯着工人做事,还是在跟人吃着菜喝着酒说说笑笑,还是在搂抱着他那狠毒的太太。
她想了一会儿就没想了,当前最重要的是给云妮治一下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