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他很慈爱和宠溺,他有四个房间,卧室,书房,画室,玩具房,是家里拥有房间最多的人,虽然以后,玩具房和画室就成了一间客房,一间杂物房了。
书房里有很多书,小时母亲会给他念书上的内容给他听,长大了些,他就自己看书,母亲坐在旁边做针线,书房的光线很好。
画室是他上初中后,有个玩的好的同学在学画画,他就也要跟着学,央告着母亲给弄了画室,还请了老师,他也正经学过几年,可他那个同学没学后,他也就没什么心学了。
玩具房是堆他玩具的地方,除了父亲母亲给他买的和一些亲朋送的以外,还有不少他捡的,什么树枝啊,石头啊,瓶罐子,铁罐子等等杂七杂八,那时候觉得这些都是宝贝,要收着,母亲就给他一间房专门放这些。
成年后,这些东西都还在,虽然母亲说这些是杂物和垃圾,但也没有扔过,他偶尔会进去看一看。
他从小就过得很快乐和幸福,战争没有影响他,因为他那时小,不明白战争的惨痛,还觉得可以不用写作业和父亲也不去小药厂经常在家陪他玩感到欣喜。
但他少时也是有过痛苦的,这是跟他的二妈有关。
二妈是父亲的小妾,他小时不知道妾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二妈是来照顾自己的人,换下来的衣服都是二妈在洗。
但他很不喜欢二妈,二妈的脸有好大的疤痕,看着丑和吓人,他有时候就会推开二妈,让二妈不要来碰自己。
然后二妈就会流着眼泪跑回房里,直到他下一次这样,再后来,他的同学来家里玩,看见了他二妈,就开始拿来打趣他,他就生气地推着二妈回房。
从那以后,二妈只要听说家里会来客或者他同学要来玩,就会一整天都待在房里不出来,连饭也不会吃。
他大了些,知道了小妾是小老婆的意思,二妈是父亲的女人,在知道这个后,他感到很震惊,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听说过父亲进二妈的房间,也没见过父亲跟二妈有亲近说话的时候,他还以为叫二妈是因为,二妈是是母亲的妹妹,没地方住,母亲收留下来照顾自己,所以管叫二妈。
然后他就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有这样脸丑的小老婆,他去同学家玩时看到同学父亲的小老婆都是很漂亮的,但又不敢去问父亲,去问母亲,母亲也不说,还训斥他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但他也并没有当回事,到二妈日渐消弱,脸上也没血色了,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反正身上一股药味,他就觉得看着很可怜,就再也没有推过了,还给二妈喂了热水喝。
等全上海的仗都打结束后,政府不再允许男人有妾,实行一夫一妻制,父亲就要把二妈放出去,但二妈不肯走,说死了当鬼也是父亲的女人,而当晚,二妈就在房里割腕自杀了,他还记得那晚,二妈还问过他话,“争哥儿,你觉得你过得幸福吗?”
他回答,“幸福啊。”
二妈笑了笑,“你幸福就好,你幸福也不枉我拼了命地有了你。”
他听不懂,以为二妈病糊涂在说胡话了,就说道,“你好好休息吧。”
二妈却接着说胡话,“原来你爸有个孩子的,我给想法儿弄没了,才能有了你,才能让你这么幸福,妈是不后悔的,妈要自己的儿子幸福,才不要三姨太的儿子享受。”
他更是摸不着头脑,三姨太?三姨太的儿子?弄没?他一句都听不懂,而二妈就让他回房了。
他回房后,因着二妈的话翻来翻去睡不着,去敲了父母的房门,把二妈的话跟父母说了。
父亲听了显得有些跟他一样的疑惑,但更多的是气愤,说是要找二妈问个清楚,他和母亲跟在后面去二妈房里,然后就发现二妈用刀割腕自杀了,床边枕上还放着两千块和一封遗书。
遗书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十几个字:
我走了,二爷你安好,争哥儿你安好,姐姐你安好。
这发生的一切让父亲消了气,也只能消气,因为二妈已经死了。
二妈的遗体火化完后,父亲问过他几次关于那晚二妈对他说的话,问还有没有别的。
他都摇头说把听到的话都说了,而他也在二妈死后,频频做噩梦,梦见自己在坐在房顶上,看着花园里有个个头跟他差不多的男孩在跟他的同学骑自行车,在骑坐着父亲的肩膀上,母亲在叫着他的名字笑着伸手要抱那个男孩,他就惊急地大喊道,“爸妈,我才是你们的儿子。”
可父母听不见似的,他急地跳下房顶,父母一脸茫然,母亲说,“哪里来的野孩子,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他哭着,“我是你们儿子啊,妈你怎么不认我了。”
父亲说,“我的儿子在我肩膀上坐着呢,你不是。”
然后就叫人把他赶出去,无论他也怎么哭怎么喊都没用。
他每每做完这个噩梦都一身冷汗且发虚,后来就病了一场,父母日日夜夜守在他病床前,他却就是不肯喝药,喃喃地,“我不想好,我怕好了你们不要我。”
母亲哭着,“我的儿啊,妈怎么会不要你,妈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要好不了我也不活了。”
父亲也哭了,他是极少看见父亲哭地,“都是爸之前不好,老问你那些,你那时候肯定也吓到了,以后爸一个字不问了,只好好疼着你这一个,你就乖些喝药吧。”
他听了以后也哭着喝了药,之后,他的病就慢慢好了,也没做噩梦了。
这就是他少小时唯一的痛苦了,但在他上大学的时候所经历的痛苦好像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