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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会议的那天,是万众瞩目的一天。
所有人正装出席,个个严阵以待,专门运送人员的黑车一辆接一辆,排起来长长的车队。
全城戒严,部队人员早早的起来清场开路,整条宽阔的街道上仅剩下几个被允许拍摄的官方媒体,站在旁边,固定几个机位现场直播入场画面。
陈家的车队走在中间中前方,他们的车前后两边均是开路车队,将他们团团围住,真的热闹,也是真的冷清。
徐晚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
她跟着陈清焰两个人坐在宽敞的后座上,周黎平坐在副驾驶上,有专业司机负责开车,她趴在窗户上,手里不断抚蹭着自己的小肚子,对着自己肚子说话。
“咱们的宝宝也能一起见证这个场面了,以后我一定告诉他,他在肚子里见过。”
陈清焰身着严肃的正装,脸上打上了些轻薄的修型,严谨却不掩盖气势,他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听见徐晚时认真的在跟自己肚子里的宝宝说话,这才睁眼。
伸出大手,揽着徐晚时的腰轻轻扯到中间来。
“不要靠近窗边。”
徐晚时一双黑洞洞的眸子在转,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
陈清焰不答。
周黎平坐在前座上,言简意赅。
“窗边发生意外的概率更高。”
徐晚时沮丧的哦了一声。
没有几秒钟,她又活力满满的拉着陈清焰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哥哥,这会是第一个咱们三个人一起参加的大会。”
她今日心情极好,“如果有录像就好了,好想存下来给宝宝也看看。”
陈清焰睨她一眼,手指却没有抽回来,缓慢的隔着一层轻薄宽大的衣物抚蹭着她的小肚子。
明明胎动还不明显,他却好像已经能够感受到孩子旺盛的生命力,在白皙的肚皮之下蓬勃的跳动。
一时留恋手心之下的触感。
回复徐晚时的又是周黎平。
他轻咳一声,然后说道,“你放心,大会全程会有直播,你想要的话,我在后台也会帮你单独拍一份,全是你一个人的特写。”
徐晚时裂开唇角笑,得寸进尺。
“只拍我一个人多无聊,我想跟哥哥出现在一个镜头里。”
副驾上,周黎平差点翻了白眼。
他最后说,“最后把你们剪辑在一起。”
徐晚时一脸欢欣。
家属旁听区位于大型会议厅的二楼,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一眼望去,密密一片人群。
每个座位贴上人名,按照顺序依次排列,整整齐齐好几排,前排有沙发。
徐晚时顺着名单从后往前找,引导员耐心的询问,“这位女士是跟着谁过来的,我可以帮您找。”
“是跟着……”话到嘴边,她又犹豫,目光快速在名单上扫过一圈,亮了一亮,“没关系我找到我自己的名字了,谢谢。”
每排都需要验证身份证。
徐晚时穿着宽松的裙摆,为防止拌倒,特意换上了防滑鞋垫,略施薄妆,给本就瓷白娇艳的面容提色几分。
陆续有人入座,多数是各位投票代表们的太太,各个打扮的庄重艳丽,年龄偏大,在底下愉快的聊天。
每进来一个人,她们都会暗自留意,坐的越靠前,往往意味着地位越高。
徐晚时是所有人中最小的一个,一脸清脆漂亮的丫头模样,顺着台阶一路往下走,快走到前三排时,被旁边的一位太太叫住。
“小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能让闲杂人等随便出入的。”
徐晚时抬头,长长的睫扉扑闪两下,她疑惑道,“我的名字贴在前面。”
叫住她的夫人皱眉,“这不会是谁家的女儿过来参会了吧?”
徐晚时摇头,正想开口,就听到那位夫人叫了工作人员过来,“给她验一下身份,每年的会议我都旁听,从没在前排见过她。”
工作人员无奈,走到徐晚时面前,安抚性说,“带身份证了吗?放心,您入座的时候也会查验,现在提前查验,一会儿就不用给您验了。”
徐晚时咬咬下唇,“只有临时的。”
说着,从随身小包中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小纸。
纸面摊开,身份信息清晰明了,照片是最近才拍的,跟她本人别无二致。
工作人员拿出来一个机子,扫过她的身份信息,随即惊讶,“徐小姐,您是跟着陈清焰先生一并前来的,请到前排入座。”
声音不大,但现场周围人都听的清楚明白。
质询的夫人更是冷抽一口气,脸上快要挂不住,笑的勉强,“我看这个小姐太年轻,又面生,所以才……”
无人接茬,气氛一时陷入尴尬,她又说,“真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徐小姐别生气。”
徐晚时静静地收回自己的身份证,勾唇浅笑,“没关系,这位夫人
', ' ')('也是无心的,下次遇见面生的,就不会猜了。”
道理没错,见面前人哑口无言,她又有礼的点了点头,又在众人的眼光中往前走去。
前排是单人柔软的沙发,徐晚时窝进去,理了理头发,感觉到旁边有人给她递了一瓶水,她转过身去,“谢谢。”
“不客气,水不凉,现在喝也行。”
徐晚时眨了眨眼睛,“小昭哥?你怎么……”
季昭摊手,“征用了你身边的位置。”
徐晚时拧开瓶盖,趁着还没有开始咕嘟咕嘟的往嘴里灌一口,这里的人各个认真,她也不敢乱声张,只压低声音,“你都来了,岂不是说明……”
季昭点点头,“林堂生也到了,那天回去躲了好几天。”
他温和的微笑,“今天一听上岛管理法的内容进大会讨论,说什么也要亲自前来。”
这部法律越发严苛,与林堂生和陈今屿都脱不了干系。
徐晚时轻轻点头,抬头,眸底藏着晶莹的光,她若有所思,“小昭哥,你说今天这两条,能通过吗?”
“不好说,”季昭叹气,又道,“林堂生肯定不会轻易让自己越发完善的重点条款被废止。”
“看投票情况。”
没到最后一刻,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就算徐晚时已经将各位代表们的意图摸了个七七八八,现在也依旧心里打鼓。
大会人员多,议题也多,一开就是一个星期,旁听席这里有的人能坚持的坐在无聊的场地里听会聊天,有的人坚持不住,早早离场。
季昭中途劝过徐晚时,怕她太累。
徐晚时却摇摇头,趁着镜头不对准自己,没有正形的往柔软的沙发内缩了缩,百无聊赖的靠在背椅上,过程听的漫不经心,结果却认真记下来。
第7天的下午,争议不大的议题陆陆续续的讨论完,楚映河提上去的被拿出来讨论与投票。
删删减减仅剩下两条内容,但可讨论的余地多,徐晚时坐在上面,也能感觉到底下人在窃窃私语,整个会场中嗡鸣声不断。
林堂生自然是坐在前排,与过去地位不同,他坐在中间偏左,隔着几个常委和名义上的外交代表人。
眼睛蒙着东西,对于下面的情况看不清,但是配有专业的发言矫正,听的格外清楚,针对这决定国内家庭私奴的这两条,他开了话筒。
“多思考,少跟风,几年前我也是参与此法修订与完善的一员,对于许多条例斟酌再三,如今贸然改变,怕是会产生巨大影响。”
话说的沉稳,只是听众早已不是一批人。
按照惯例,他开了麦,该轮到陈家人,陈清焰的目光淡扫台下,不明确变态,只说。
“当下生活方式,由当下人自行决定罢。”
没有针对性发言,却也让会场中有些人神情微妙,敏感的嗅到了几分意思。
陈清焰眸光不动。
繁冗的投票,计票,验证统计之后,大屏幕上开始支持率与反对率。
两者又在纠缠,此高彼长,徐晚时坐在二楼,看的清清楚楚。
她手指蜷缩,抓紧了手边季昭递给她的保温杯。
季昭在旁边安慰,“别紧张。”
徐晚时点头,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结果出来了。
第一条支持率,59%,第二条,还是59%。
支持的会一起支持,反对的也会一同反对。
这很有趣。
陈清焰环胸抱臂,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站在屏幕前,扫过大屏幕之上的停止的数字,隐隐勾起一点弧度。
大会完全通过最少需要60%,但还有加权投票没有用。
林堂生忍不住冷嗤。
主持人把话筒递到他嘴边,他环视一圈,说到,“这两条都值得支持的,我选择反对。”
加权票数,直接算百分比,徐晚时肉疼的看着屏幕两个选项又都回到了百分之56。
只差陈清焰一个人了。
她心里打鼓,头脑发懵,下意识的用手去抚蹭自己的胸口,里面的声音被放大,像有人在咿呀乱语。
徐晚时一直知道,陈清焰的选择很重要。
但她不想裹挟他,最好不需要他来做决定,一直秉承这样的想法,才会心里忐忑。
清焰哥哥就只是清焰哥哥,这样最好了。
现状将陈清焰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游刃有余,并不着急公布自己的意思,只是扶着话筒,淡声道,“这个结果,我相信也是大家认真思考之后做出来的决定。”
“过去遗留的某些制度,一直以来为人诟病,但体系复杂,一刀切不可取。”
“范围有待商榷,但本质都是人。”
全场安静,他声音冷淡,扫过一圈,遥遥往上看。
隔着人群、透明玻璃和徐晚时四目相对。
一个紧咬下唇,一个目光灼灼。
', ' ')('短短几秒钟后,她听见陈清焰说,“支持恢复人权,反对全体豁免。”
一条支持,一条反对。
徐晚时手指骤松,瘫软一般靠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会场里,讨论声逐渐熙攘,像温度稳步攀升的冷水,沸沸扬扬,吱哇乱响。
短暂的错愕后,有人带头鼓掌,从零星的掌声,到响动整个会场。
轰鸣的掌声中,徐晚时眼眸酸胀,隐隐泛起湿润的红痕。
不论如何,核心条例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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