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安静地坐着,近乎麻木,空洞地睁着眼睛,脸上还带着极深的、纵横交错的泪痕。
他听见门外有杂乱的声音,很多人聚在一起交谈,他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他能够猜到。
隔了十几分钟,才有护士推着车进来他的病房:“四床,来换...”
看见陆时的瞬间,护士突然噤声了。
她的脸色变得尴尬,错开了陆时的视线,一言不发地给他重新插上针,挂上了药水,没有提及刚才嘈杂的、不堪入目的时刻。
陆时看着护士略显仓促的动作,同样尴尬得动弹不得,恒温的病房里,他的手指冷得像是捂过了冰块,身上也是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一手造成,他没有资格恨覃显,是他罪有应得。
陆时有轻微的脑震荡,医生建议他多住两天院,但他只挂了一支水就出院了,被人看完了挨肏的过程,他不敢对上那些医生或是护士的视线,匆匆领了单子要去缴费,却被告知费用已经在来时结清了。
他愣了愣,捏着单子慢吞吞走出了医院,夏日黄昏的光线还很明媚,暖融融地撒下耀眼的光辉,他往家的方向走,也许是因为穿着病号服,路上经过的人都好奇地向他投来目光。
他害怕每一个人的目光,那些奇怪的眼神就好像要将他洞穿,让他赤身裸体地行走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
他走进了街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店,买了顶黑色的帽子,挡住自己裹着纱布的额头,也挡住了旁人的视线,然后继续往家里走,晃着神躺到了床上。
床脚堆积着他这几个月来穿过的女装,墙角是摆放整齐的高跟鞋,他睁着眼看了会儿,又慢吞吞地起身,把覃显送的那双银色高跟鞋放回了礼盒里,裙子和叠好了放回去,塞进了衣柜的最下层。
下雨天的时候房间地面会渗水,衣柜总是很潮,衣服直接放进里面会发霉,他又找出来了个大的编制行李袋,把所有的衣服裙子都叠了进去。
做完这一些,天已经几乎黑了,他躺在床上,睁眼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天花板,眼瞳颤着颤着,莫名其妙就流出了眼泪。
它们安静地顺着眼尾滑落,他连擦的力气也没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碎得几乎看不清字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多了几条未读消息,是何洛发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地转给了他,合约的三十万,因为覃显没能完成高考最终失效了,不过最开付始给他的那十万,覃先生慷慨地没有要求他归还,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覃显回家后大发雷霆,已经被强制送去了管制学校,希望他能彻底从这件事抽身,往后不要再有任何联系和瓜葛。
红色的转账字眼,上面明晃晃的、他几个月兼职都赚不来的钱,他抖着手指按了接收。
看着那笔钱,他的呼吸一点点急促了,最后还是呜咽出了声音,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哭嚎,痛苦地蜷缩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夜晚寂静无息,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哭声,水一样将他溺亡。
第二天,他又像没事人一样早起去医院奔波,与医生商讨手术的事宜,推着奶奶去各个楼层做术前的各项检查。
但是他的奶奶最终也没能换上肾,年龄大了手术风险很高,他下定决心签了同意书,却得知肾源已经被一个不知名的权贵要走了。
一切都很糟糕,糟糕得他几乎麻木,如一滩死水,这次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不知道是怎么进入了奶奶的病房,又是怎样失望又无助的说出这个消息,奶奶只是慈祥的笑着,关怀又心疼地抱紧了他突然瘦了一大圈的身体。
“小时,奶奶能看你长到这么大就已经知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治不了就不治了,插着管子带着呼吸机吊着命,再活几年都没意思,小时以后有出息了,赚钱了,带着奶奶去看一趟天安门就好了。”
奶奶从前是下乡的知青,最大的愿望是去北京看看天安门。
陆时靠在他消瘦的怀里,看着床头仪器上的心率迅速地跳跃移动,听着滴滴滴滴的电子音,愣愣的睁着眼。
张了张嘴,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了沙哑的声音:“好,我们去北京吧。”
“奶奶,我带你去看五星红旗。”
他最终还是办理了休学,带着奶奶去了北京,奢侈地买了两张动车的软卧,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奶奶看起来异常高兴,一路上都在和他指着窗外的风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他也一直附和着,嘴上几乎没停过,因为一停下来,就会想起覃显和这几个月的时间。
他二十来年的生活实在太循规蹈矩了,以至于这离经叛道的几个月,足够在他心底刻下怎么也洗不去的痕迹。
他们在天安门前看完了升旗仪式,激动得热泪盈眶,然后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奔波辗转,到各个医疗发达的城市寻求生机,但受尽了病痛折磨的老太太依旧没能活过第二年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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