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陆时!”覃显骑在一棵极高的树上,一眼就看见了街道上熟悉的身影。
陆时刚下了班,他抬起头,阳光穿过茂盛树叶的缝隙,照得他眯起眼睛,他看着人灰头土脸的样子,袖子划破了一长道:“你在干什么?”
“逮猫!”
覃显笑起来,把手里提溜的大胖猫拎起来给陆时看:“它太胖了,上来了自己不敢下去!”
“你快点下来。”陆时蹙眉,看着他一只手扶着树干,骑着的那根粗壮树枝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我也不敢下去!”一个猛烈的摇晃,覃显呲牙咧嘴地抓着猫抱紧了树干。
陆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装模作样,转头就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覃显急急地抱着树干往下爬:“哎,别走,你等等我!”
还有大半米,他跳下了树,抱着猫气喘吁吁地追上已经走到五十米开外的陆时,和人并排,又小心翼翼地隔了点距离,抬手扯了扯自己已经汗湿的、贴着前胸后背的短袖。
陆时沉默地盯着他,他一身都是汗,头发也湿了,和下水洗过一样,一滴接一滴往下淌着水,脸上也落雨一般淌着汗,在耀日下蒸腾着热气。
他不自在地又退了一步,脸有些红,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怎么的:“我身上...有味道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有。”陆时斩钉截铁地回答。
洗衣液的味道,阳光的味道,还有树叶的味道,夏天的味道。
覃显又退得离他远了些,吸了吸鼻子,自己没闻出来:“那我还了猫,洗完澡再来找你。”
他们并排走在人行道,一个靠近高墙,一个靠近路沿,一个目不斜视往前,一个频频斜眼偷看。
陆时又开了口:“你怎么在抓猫?”
“是一个老太太来我们局里报的案,我从队里退下来了,现在在街头的公安局任职,管你们这片辖区,反正每天就干些调节邻里纠纷、抓猫找狗的琐事,清闲。”
没走半条街,覃显指着巷内的院子:“就在那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陆时看了他一眼,他袖子的那道是被树枝划破的,里面有一道血痕,不知道现在凝固没有,总之看得人触目惊心,他脸上手臂上也被猫抓了无数条痕迹,此刻正按着在他怀里扭动挣扎的猫,期待地看着自己。
“走吧。”陆时点头,示意他带路。
覃显的脚步轻快起来,脸上扬起了笑,陆时跟在他后面,看见他的裤子也划破了一长道,大腿膝窝都漏了出来,他自己偏偏不察觉,好笑地扬起了嘴角。
这么多年,眼泪混着眼泪的日子,总算是捱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周奶奶,我给您把大福找回来了!”
覃显推门跨进了院子,陆时看见了一院的繁花,茂密盛大,姹紫嫣红迎着阳光热烈地绽放,难怪一路上闻见了花香味,还以为是覃显喷了香水要招蜂引蝶。
在院子里浇水的老太太抬起来头,笑容挤在脸上,慈祥又和蔼,一瞬间就让陆时想起来他的奶奶:“小覃,你来了,还带了朋友啊。”
“是,奶奶,您家种这么多花!”
猫挣脱了覃显的臂弯,一溜烟冲进了花园里,到了老太太的腿边亲昵地蹭,蹭完头又蹭尾巴,覃显就歪头看着陆时,猫一样眨着眼睛:“这里这么香,闻不见我身上的邋遢味儿了吧?”
陆时扭了头不理他。
他又死皮赖脸地站到了陆时跟前,逼迫着要陆时看他,陆时的头扭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给陆时追烦了,敷衍地摆手扇着自己脸上腾起的热气:“没味道了,一边儿呆着去。”
覃显看着他脸上泛起薄红,又笑起来。
老太太脚步蹒跚地拄着拐杖在从泥地里出来,腿上沾了叶和花瓣,鞋边粘着湿润的土,扶着覃显的手,走到了房檐下的椅子上坐着。
“我老伴儿生前最爱养花。”
“那臭老头,养了这么一大院子,临走时叫我给他照顾好,现在好了,这花一年开得比一年盛,我都拄上拐杖了,腿脚也不好,还得天天伺候他的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她指着墙边顺着杆蔓延的花藤:“再过两年,都得长出院子了。”
还有一张椅子,覃显让给了陆时坐,总归一身都脏得要命了,他也不在意,一屁股坐在了陆时的脚边,听老太太叨叨她的故事。
“我要不管这花,把这花撬了,死了,他指定又不乐意了,下去了要怪我没给他养好。”
她远远的看着院子里的花,混浊了的眼里映上了明媚的阳光和色彩,猫在院子里追着蜂和蝴蝶,一口咬在了花瓣上,咂咂嘴,又吐出来,花瓣上多了两个浸了汁的洞。
“这猫也是,嘴长得那么小,我还指望着它能把这一院子花吃完,老头子也怪不到我照看不精,结果也怕要到下辈子了。”
她苍老的声音突然变得悠远,陆时看见她皱了皮、垂下来的眼角泛着微弱的水光,缓慢摩挲着磨损了不少的拐杖头:“我都七十八了,他走了快二十年了,这花出了墙,再长一路,我可管不到了,没精力咯...”
“你变了很多。”
陆时坐在覃显的旁边,突然开了口。
覃显看着他,他没有低头对上视线,仍然抬头看着花,语气淡淡的:“现在很爱笑,很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