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还真别说,刘鼎新和陈守范想来想去,也是想不到任何的清官存在。清官不是没有。清正廉洁的官员,哪怕数量再少,也肯定是存在的。问题是,他们有没有力量将焦宝杰踩下去。甚至,是他们有没有力量和焦宝杰斗争。
单纯是有勇气,有决心,是没有用的。如果没有强悍的实力,非但斗不过,反而连自己也完蛋了。
打倒焦宝杰的最大难度,在于焦宝杰的身份特殊。他的官职,是以中旨的形式发布的。换言之,几乎等于是皇帝亲自任命的。
在封建王朝,皇帝的圣旨,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谁也无法超越的。能够压倒圣旨的,只有圣旨本身。因此,除了皇帝自己,谁也无法将焦宝杰的官职裁撤掉。哪怕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又或者是南京兵部尚书,都没有这样的权力。
陈林缓缓的说道:“其实,我们首先要处理的,是徐金山,而不是焦宝杰。我们直接将人,将账本,将查出来的问题,全部移交给牟千户就可以。锦衣卫的职责,不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吗?交他们移交给锦衣卫查办,一点都没有错啊!”
刘鼎新还是对锦衣卫非常的抵触,皱眉说道:“锦衣卫插手是不太好!要不,直接将徐金山交给南京刑部处理好了。”
陈林摇头说道:“刘大人,你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如果我们将徐金山送去南京刑部,焦宝杰肯定会出面将他保释出来的。将徐金山送去给南京刑部,几乎就等于是无罪释放。”
刘鼎新凛然说道:“谅他们也不敢!”
陈林苦笑着说道:“如果你们坚持那样做,我只能是呵呵了。”
陈守范忽然问道:“你为什么那么不相信南京刑部?南京刑部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个正直之士?”
陈林苦笑着摇摇头,坦然说道:“爹,你不要一厢情愿好不好?自从何乔新给李孜省弹劾,被迫致仕以后,南京刑部、北京刑部,谁不是对李孜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只要焦宝杰搬出李孜省的名头,他们还敢扣人吗?”
刘鼎新和陈守范无奈的对望一眼,又只能是默默的长叹一声了。
没办法,陈林一不小心,又提起了大明官场的一件伤心事,那就是何乔新的致仕。
何乔新,原刑部尚书,为人正直、认真、勤政,对于刑法,一丝不苟,号称大明朝的法律专家。他担任刑部尚书期间,一直秉公执法,深得文官们的好评。即使是在汪直掌管东厂的时候,他也顶住压力,维护了法律的尊严。
这里提到的法律的尊严,当然是指经过刑部审理的案子,基本都可以得到公平、公正、公开的审判。因为他的存在,以致汪直不得不绕开他,直接将对手弄死在昭狱里面。结果,原来的三司会审(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在汪直的面前,几乎成为形式。
问题是,何乔新没有被汪直打倒,却是栽在了李孜省的手中。李孜省先是利用皇帝圣旨,将何乔新发配到南京,担任南京刑部尚书。随后,又构筑何乔新的多项罪名,强迫何乔新致仕。
那个何乔新,也是一个脾气比较硬的官员,一怒之下,真的就告老还乡了。
结果,他告老还乡以后,两京刑部的官员,都是人人自危,在李孜省的淫威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的刑部尚书,叫做张蓥,是南直隶松江府人。这个人搞生产,搞建设,是很有一套的。他巡查宁夏,发现宁夏城是土筑的,不够坚固,就想办法给宁夏城的城墙加上了砖头,宁夏城总算是有点城池的样子了。
他发现灵州等地很多田地因为缺少水源无法耕种,他就兴修水利,改河流,恢复良田近十万亩。可以说,他如果担任工部尚书,又或者是在工部任职的话,绝对是一个实干家啊!
问题是,很可惜,他最后居然调到了刑部。而他对刑罚的了解,似乎有些肤浅。又或者说,他对刑部的事情,不熟悉,不想熟悉,基本上得过且过,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结果,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里面,就有他的份了。
如果徐金山被送到南京刑部,陈林可以百分百的肯定,绝对是这边进去,那边就出来了。南京刑部的人,对李孜省三个字的恐惧,只怕比雷公雷母还要严重吧。
“什么世道!”陈守范悻悻的骂了一声。
面对这样的残酷现实,他也只能是骂一骂,发泄发泄心中的郁闷了。
作为老爹,居然没有语言可以反驳自己的儿子,内心的苦闷,可想而知,更多的还有各种沮丧和失望。
当初辛辛苦苦读书,辛辛苦苦的考取功名,为的是什么?为了不就是报效国家,造福百姓?但是,残酷的现实却让他的满腔热血,逐渐的变得冰冷下来了。他感觉和这个社会完全格格不入啊。
那边,刘鼎新也是有这样的感慨。
大明朝的官场,腐烂至此,他们还能怎么样?
连自己的官职都保不住,连自己的亲人儿女都保不住,还奢谈什么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