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刚才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一些。”
“对方很嚣张。”
“是。”
“但是对方也有忌惮。”
“是。”
“对方愿意出五万大洋,买我不插手此事。”
“是。”
“那你说,我是不是挺有价值的?”
“你……”
吴松龄闭嘴。
他有些奇怪的感觉。很玄乎。
就是张庸的疯言疯语,似乎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显然,针对的不是他的警察身份。而是另外一重。这个张庸,似乎看穿他是地下党了?
非常古怪。非常玄妙。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他的身份,在上海,横向没有任何联系。他的上级,和他也是单线联系。而且,双方从来都不见面。
他不知道对方的掩饰身份。对方也不知道他的掩饰身份。
张庸怎么可能知道?
吴松龄在组织里面的代号是“爬山虎”。
上级告诉他,他是真正的爬山虎。
另外还有掩护用的,假的爬山虎。
根据上级组织的安排,还有其他同志也使用这个代号。但是具体情况,吴松龄肯定不知道。
张庸怎么可能……
“嘭!”
蓦然间,一声闷响传来。
张庸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发现是韦方铨等人挖到石板了。
既然有石板,那石板的下面肯定有东西。
继续努力。哼哧哼哧的将石板抬起来。果然,发现下面别有洞天。
石板下面,有一个地窖。里面堆放着很多稻草。都已经腐烂了。稻草中间,包裹着很多坛坛罐罐。大大小小。
将最大的陶罐搬出来。沉甸甸的。显然装满了东西。打开封盖。发现里面都是子弹。好像是7.63毫米驳壳枪子弹。在子弹的中间,还有好几把驳壳枪。质量还算可以。
但是!
不值钱啊!
几把破驳壳枪而已。
子弹再多也不值钱。再多也就几千发。
也不知道何燕在家里藏这些驳壳枪有什么用。好歹也弄点大威力武器……
幸好,还有其他的坛坛罐罐。
将其他的陶罐搬出来。打开。
终于,发现了白花花的大洋。
果然,中国人都有地下藏金的传统。将大洋送入银行,始终感觉不太安全。
万一发生什么变故,银行刁难,没办法取出来……
那就完蛋。
这样的事情,还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赚到钱以后,一部分存银行,一部分埋地下。
急需的时候,直接挖出来就能用。
何家现在虽然显赫。但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时时刻刻,都要防患于未然啊!
将剩下的陶罐也搬出来。发现里面装的,都是银元。
以鹰洋居多。也有部分的袁大头。成色都是相当不错。既然要埋地下,那肯定选好的。
吴松龄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张庸。
这个家伙,鼻子真灵啊!这样都能找出来。
张庸派人清点银元。发现有五千多枚。不算多。一般吧。
“来,来,来!”
“每人二十大洋!每人二十大洋!每人二十大洋!”
“人人有份啊!”
“自己上来拿!”
张庸又开始分钱了。
反正是何家的钱。用来收买人心,最好不过。
这就叫借花献佛。
关键是堵住所有人的嘴巴。看有没有人泄密。
每人二十大洋。只要拿了,那都是一条船上的蚱蜢。谁要去告密,谁自己倒霉。
拿了钱,还跑去告密。那不是傻。
当然,也不排除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傻楞傻楞的人。
不过,张庸觉得自己的麾下,应该没有。那么傻的人,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所以,发了钱,天大的事情,都没有人会主动说出去。
张庸自己也拿了一把大洋,递给吴松龄,“吴探长,一视同仁,二十个大洋。”
“我……”吴松龄皱眉。
“吴探长,伱不要的话,是不是想回头就告密呢?”
“你说什么呢?”
吴品峰忍不住插嘴。觉得张庸说话太伤人了。
什么告密?
这是非常严重的指责好吧?谁受得了?
张庸斜眼看着他。
“大家都拿了,就你不拿。我岂能不担心?”
“我拿。”
“这就对了。吴探长,以后,我们一起发财。”
“张组长,我们还是办正事吧。”
“我们现在就是在办正事啊!你看,我们的调查,正在深入。”
“何解?”
“这个地窖没有被劫匪发现。说明,他们绝对不是何燕的心腹。不可能是何家人自导自演。何燕的丈夫应该也不知道这个地窖。我们排除了很多可能。是不是?”
“是……”
吴松龄无语。
这个张庸。还真是嘴硬。
难道说,这个家伙的本事,都长在嘴上了?
强词夺理。还说的头头是道。
关键是,没有丝毫羞耻之心。
真是服了。
人才啊……
“继续!”
张庸又圈出第二个位置。
这个位置也是有武器标志的。下面应该同样有地窖。
这个何燕,还真是小心。在家里也搞那么多的地窖。不知道她的丈夫知道不知道?她的丈夫真的死了?
忽然想起一个事。
“调查何燕的丈夫了吗?”
“已经安排警署调取她丈夫的档案了。”
“简单说说?”
“她丈夫叫杨海森。是留学归国的。两人结婚三年。呶,就是这个人。”
吴松龄递给张庸一张相片。
张庸接过来。发现是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相当俊秀。
擦,原来是老牛吃嫩草啊。何燕长的很一般,又矮又胖,却找了一个这么帅气的老公。真真是……
“档案呢?”
“档案上面只有相片。还有最基础的户籍资料,没有其他的。”
“你们警署的档案都这么简单?”
“不。因为他是何燕的丈夫,何燕来询问过,亲自看着我们删除了细节资料。”
“为什么?”
“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吧。”
“可以这样操作?”
“你张组长的资料,不直接从我们警署抽离了?查无此人。”
“呃……”
张庸没有再问。
吴松龄生气了。已经反唇相讥啦。
特务处既然能够将他张庸的资料抽离,查无此人。那何燕出面,修改一下杨海森的资料,又有什么不行?
警察署就是任人拿捏的。只要来头大,资料随便改。
坦白说,如果让别人选择何部长和戴处长,谁的权力大。估计99%的人都会选何部长。就连戴老板自己,都会选何部长。给特务处一百万个水缸做胆,都不敢和军政部平起平坐。
特务处才多少人?军政部掌握着多少军队?
何部长之前是黄埔的教官。除了委座,就是他的职位最高。哦,不对,还有个政治部主任……
这位何部长长期掌管军政部,麾下心腹军官还是非常多的。
所以,就算是他和老蒋有些矛盾,老蒋也没办法撤换他。否则,国军就要分崩离析。一盘散沙。
离开这个何部长,国军几乎无法正常运转。
年底事变的时候,老蒋失去指挥权,大部分的国军都听这个何部长的。当时的形势,可以说是相当糟糕的。若非是有人从中强力斡旋。夫人也发誓绝对保证事后不会伤害张小六,估计老蒋小命不保。而老蒋出来以后,也没办法问罪这个何部长。担心又来一次兵变。
有这样的背景,就算何燕要将杨海森的档案全部拿走。警署多半也不敢说个不字。
“嘭!”
一声闷响,解开两人尴尬。
张庸迅速跑过去。发现又挖到石板了。好。下面真的有地窖。
吴松龄:???
又找到了?
不可思议啊!张庸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家伙,是怎么发现那个位置有地窖的?他吴松龄都没有看出来。
必须承认,这个家伙的本事非常独特。
挖开地窖。依然是腐烂的稻草。还有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
也有一些驳壳枪和子弹。其他都是大洋。
张庸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大洋,又是大洋。连一张银票都没有。
唉,失望……
忽然看到吴品峰眼神熠熠生辉的,盯着那些驳壳枪。
得,明白了。就和周老板的手下小郭一样,都很想要枪。可是,他们又没有资格配枪。或者是不能带枪。
有点坏坏的心思。拿起一把驳壳枪,还有两个弹匣。递给吴品峰。
吴品峰顿时眼睛闪闪发亮。下意识伸手。
“张组长,你这是……”吴松龄伸手按住,“做什么?”
“我看他挺想要的。所以给他。”张庸随口说道,“反正是缴获的。没什么用。”
“这是何家的东西。”吴松龄皱眉。
张庸摇摇头。
吴松龄:???
什么意思?
为什么摇头?是我说错了?
“不是。”
“张组长,还请指点迷津。”
“吴探长,你是专业人士。你一辈子都在追求真相。你没说错。这的确是何家的东西。是我们从何家里面的地窖里面挖出来的。但是,我们不能公布此事。我们需要掩饰这一切。”
“为什么?”
“现在,外国人的报纸,正在污蔑何部长。说他坏话。我们当然不能将证据送到外国人的手里。难道我们要告诉全世界,我们在何部长的家族人家里,挖出大量的武器,挖出大量的银元?这不是置何部长于死地吗?当然不能。就算是我们公布了,何部长也会坚决否认的。何部长向来以清廉示人,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所以……”
“对。我们自己内部处理。然后对外宣布,这些,都是我们抓到劫匪以后缴获的。是劫匪的。”
“张组长,你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过奖。我只是在大染缸里面泡过。已经逐渐掌握要诀。”
“既然如此,我留下来已无必要。我是否可以回去了?”
“当然不能。”
“为什么?”
“吴探长,你回去就是找死。”
“何解?”
“这件事,牵涉很大。你一个警署的探长,没有自保的能力。你只有跟着我,才是安全的。”
“你言过其实。”
“吴探长,你已经在被禁锢的人员名单里面。如果你不跟着我,马上就会被陈铁鹰抓捕。他对你,恐怕没有那么客气。还有这位吴品峰小弟弟,不成熟,太冲动,也容易惹事。”
“我……”
吴品峰顿时着急了。
什么叫做我不成熟?太冲动?你还叫我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