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丞相,”他低声道,“先把这封陈情书交给护国府吧,校尉们议上一议。”他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也交给自治商会议上一议,他们能否商定个规程,使陈情书中所述之悲惨境遇,不复现于后世。”
“陛下,”丞相柳毅低声道,“这桩血案和陈情的事情......”他亦是回府后才知道,两位东人社的士子原打算前来过府拜访的。
“我知道,”陈宣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案子交给了军情司,便等着真相大白吧。”他沉默了片刻,压制住要干预军情司办案方向的想法,翻开了另外一份卷宗,这是大将军府建立新式火炮营的条陈。
这天下午,阳光亮得刺眼,赵行德在接到通知,前去参见承影军指挥使周仲元。昨天搜寻刺客,他和其它军士一样,在野外忙碌了一夜未睡,眼睛还是红的。“参见周将军。”他恭敬地躬身行礼,王童登比他先到,已经眼观鼻鼻观心地肃立在一旁。
周仲元却没有说话,只上下打量着他二人。沉默了许久,方才沉声道:“朝廷与芦眉结盟。汝等挟持芦眉皇太子,临阵夺军,形若叛乱。万一此事不成,致使朝廷和芦眉交恶,西方局势顿时崩坏,二位,谁来负这个责?谁又负得起这个责?”王童登脸色微变,正欲说话,周仲元却伸手阻止了他,继续道:“承影营孤悬域外,号令自传,正因如此,更需顾全大局。擅作主张,险些陷朝廷于不义,你二人可知罪吗?。”
赵行德和王童登毫不迟疑,齐声道:“末将知罪。”回答得甚是整齐。瞧向地下的眼中,却没有几分恐惧。如果真的如周仲元说得那么严重,二人就不可能带着兵大摇大摆地回敦煌,而是被军法司押解回来了。
但周仲元接下来一句,却让这两人大惊失色。“所以,你们不能再呆在承影军中了。”
“周将军,末将拼着拳拳报国之心,挽回芦眉局势,怎能把我们开革出军?”王童登脸上带着悲愤的神情,若不是宽大的书案隔着,他几乎要扑到周忠远身前去了。周仲元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赵行德。赵行德脸现苦涩,沉声道:“将军,若有罪过,都在末将一人之身。末将身负说服芦眉皇太子回师救援之责,只想完成军务,以至于不顾一切。王军使和其它兄弟,都是受末将所欺。”见他将罪责都拦在自己身上,王童登脸色大动,失声道:“行直。”
周仲元沉默着看着这两个刚才还有恃无恐的下属,眼底里显出一丝笑意。
赵行德伸手止住王童登,继续道:“将军,士可杀不可辱。若要开革军籍,请开革末将一人便可。兄弟们都是以身许国的好汉,宁可战死疆场,也不能受此羞辱。”他心中早怀了退役的打算,趁此机会便顺水推舟,只是脸上却忍不住流露出遗憾和不舍的神情。
“开革军籍?退役?”周仲元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似地,脸上似笑非笑,沉声道,“没那么容易。”王童登脸色一下子便紧张起来,以为赵行德还将受到重惩,却周仲元话锋一转道,“你二人虽然不能在承影军呆了,朝廷却还有用你们之处。大将军府新立了一支火炮营队,便是你们,还有其他人的新去处。”讲到这里,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承影营本来就是来自各军的精锐而成,轮换回国后,倘若没有新的军务,也会回到驻扎在内地的各军。这次大将军府成立火炮营,除了炮手之外,还需要一支精兵担任护卫,周仲元便推荐了这批承影军士过去。
此刻周仲元的脸色和语气再无斥责之意,王童登赵行德两人顿时都醒悟道被他诈了,但脸上却不能表示出不满,只得一起躬身道:“多谢将军抬爱。”周仲元看在眼中,心下暗笑,打开桌上的卷宗,拿起一张丞相府府的府令。赵行德和王童登因为芦眉战事所里的功勋,爵位同时被晋升为彻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