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忠抬起头苦笑着摆了摆手,叹道:“这回咱们可把行军司得罪死了。”他素来对行军司上将军张善夫多有容让。然而新建火器营的寄托着火器司翻身的希望,校尉的任命非同小可,不得不争。说到底,王允忠和大多数火器司出身的军官的一样,见不得新建的火器营落在外系出身的军官手里。
“这本来就是火器司内部的军务,张上将军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白宝之冷冷一笑,又俯身低声道,“难不成那赵德果真是行军司的裙带,那就更不能让他得逞了。”
他提及赵德的名字,王允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叹道:“此人倒也是人才。”他翻开新营训练成绩的卷宗,上面记录着赵德统领的六个炮组,开火的速度足足是别组的两倍。
“这人不过是有心计,狠得下手罢了。”傅廷光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情,“他写的那些条令,分明是抄袭关中使唤工徒的规矩。此人技止此耳,只要其他几个百人队也依照条令操练,自然就把他比下去了。”这样的话语早就在耳边重复了多次,王允忠点了点头,他也相信只要各营按照条令来操作火炮,不断改进,就能比得上赵德亲手所训的炮组。这么做有些过河拆桥之嫌,不过,第一个用于野战的火炮营对火器司非常重要,慎重考虑的话,还是不能交到一个外系军官手里。“这个赵德,”王允忠颇为而遗憾地想到,“就先压两年吧,将来还会扩充新的营队。只要老夫还在火器司这位子上,会补偿他的。”
火器司执意维护军士推举制,行军司和军械司也没有适合的理由反对。旬日后,来自函谷火炮营的百夫长黄仲骧被推举为校尉,而王童登则被步骑百夫长们推举为副校尉。颇为出人意料的是,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六十个炮手一致推举赵德为百夫长,还为他没能当上校尉而愤愤不平。王童登和他是过命的交情,自然也为他打抱不平,他跟火器司的将军不熟,就去找老上司周仲元抱怨。
“他奶奶的,太不公平了。”王童登骂道,“火器司分明是有意排挤赵德。赵德是个老实人,咱们却不能咽下这口气。”在别人眼里,赵行德在整个推举过程中都相当淡然,而他只不过满脑子都装着新建铁厂的事情罢了。按照朝廷的律令,若不经特别征召,军士服役五年就可以退役。然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虽然大铁矿要么在辽东要么在南方。但在别的方面,这世上没有比关中更适合建立炼铁工坊的地方。
周仲元面沉似水,没有说话,王童登继续道:“开始任命临时百夫长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将来校尉也是量才取官的。周将军,你是不知道,赵德统领的炮组,一个揍他们三个。”他越说越是气恼,骂道,”他奶奶的,这个鸟蛋副校尉,还要呆在那边受气,老子也不干了!”
待王童登这大炮仗放完了,周仲元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放心,我承影军出去的人,必不能这么受人欺负。”他维持着将军的架子将王童登劝走,方才坐下来来喝了口茶水,愤然骂道:“他奶奶的火器司。王允忠这个老糊涂蛋。”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卷宗,开打一看,赫然是分遣军务的计划,筹建承影第八营,去辽东援助汉军,拖契丹人的后腿。
来到行军司张善夫的衙署,周仲元直接说了要把赵德要回承影军,担任赴辽东的承影营校尉。因为行军司掌管着制定进军计划的大权,别的军指挥使都对张善夫敬畏三分,但周仲元却和张善夫是多年的袍泽旧交,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今趟来是非要把赵德要回去不可的。承影军举荐赵德担任校尉的公函放在桌上,周仲元紧紧盯着张善夫的脸,哪怕是耗也要耗到他同意。
面对着周仲元咄咄逼人的目光,张善夫沉默了片刻,打开桌面上另外一份卷宗,居然是行军司写给承影军的,也是推荐新建承影营校尉之事。张善夫将推荐人选指给周中远看,赫然只有“赵德”二字。
“这个,”周仲元讶然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张善夫笑道:“辽东汉军急缺精于火炮,也需要相应的军官和炮手。我考虑来去,唯有赵德最适合担当此任。”他沉声道,“在契丹人支持下,蔑尔勃马贼骚扰我境内牧场,近几个月来,越发猖獗,若不还以颜色,辽国人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另外,那边的女真部落也要遏制一下,免得汉军被他们吞并了。”
“正是如此。”周仲元笑道,一颗心放到肚子里。
张善夫又取出另外一份卷宗,是关于新建承影营编制的。
“辽东汉军多次陈情,那边急需火炮。所以新建承影营内,添有三十门火炮以及相应的炮手编制,我去和军械司交涉,新铸造的火炮优先拨给你们。此番援助汉军事关重大,承影营的实力也要扩充,可能会超过千人,为了怕校尉管不过来,新设一到两名副校尉,其中一名专门掌握火炮和炮手,万不可让辽人得到了......”
“是,是。”周仲元浑没料到张善夫竟如此大度,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只连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