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尚没有消息。”仆人支支吾吾道。河北兵败,李若虚生死未知,消息传来后,王夫人便如丧考妣,坐立不安,每天都要差家仆去枢密院看好几次,
此时的汴梁,已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不但富商巨贾纷纷向南逃难,就连在朝的官员,也有弃职南逃的,禁也禁不住。枢密使邵武为节省城中的粮食,索性放开让百姓逃难,只对入城的人严加盘查,严防辽人的奸细。李若冰身为鸿胪寺少卿,又曾经到过北国,很受枢密使邵武的器重,倚之为左膀右臂。这些天来,邵武除了要催促各路勤王兵马,安排京城的防务之外,还要打起精神在御前辩驳。
在宫门前面,邵武低声叮嘱道:“清卿,眼下国势艰难,稳住京城的人心最为重要,而要稳住京城的人心,首先要稳住陛下的心。面圣的时候,陛下若问起北国的虚实,万万不可危言耸听啊。否则,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徒乱人心,大局就更加不易挽回了。”
“丞相大人放心,”李若冰沉声道,“下官必定据实以报。”
邵武暗中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李若冰这个脾性,往好了说是直臣,往坏了说是固执,不知变通。此番决定战守大计,陛下宣召出使过北国的鸿胪寺少卿李若冰参加朝议。邵武已经暗示了多次,眼下大敌压境,陛下的心思却有动摇,他希望李若冰尽量贬低辽军攻城的能力,以坚定陛下守住汴梁的决心,可李若冰就是如此固执,反反复复只有据实二字。
半个时辰后,白玉宫垂拱殿里,又陷入了丞相赵质夫与枢密使邵武两位重臣的争执之中。
“辽军席卷河北,王彦的援军又全军覆没,陛下乃万金之躯,天下人心所系,不可身处危地,”丞相赵质夫满脸忧色,躬身道,“臣奏请陛下南狩襄阳,待辽军退去后再返回汴梁。”
“荒唐,”枢密使邵武脸色一沉,反驳道:“陛下一走,则京城士气民心必然崩溃。再者,我朝秉守内虚外之策,汴梁城历经数代经营,城高池深,城中有禁军二十万,百姓上百万,若论城池之坚固,储积之多,天下城池里首屈一指。敢问丞相,倘若汴梁都守不住,天下那座城池还守得住?”
除了赵党和邵党的人,其它臣僚都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参合。自从蔡京等奸佞被斥退后,朝廷中隐隐形成了丞相赵质夫、枢密使邵武与参知政事秦桧三足鼎立的局面,三位重臣门生众多,人望也高,而陈东、邓素等后起之秀尚不能与之匹敌。然而,河北兵败秦桧被俘,朝堂中赵质夫与邵武的争执顿时就激烈起来。到底是围绕守城还是南狩,外朝内廷一直议而不决。皇帝赵柯脸色苍白的看着两位重臣争论不休,只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抬眼看了看在殿前侍立的太尉童贯,童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忠谨老奴的模样,赵柯不由得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了特意宣召来的鸿胪寺少卿李若虚。
赵柯耐着性子,待丞相和枢密使争得差不多了,方才开口问道:“李爱卿,朕听说辽军攻城的巨炮十分厉害,可发射的炮子重达数百斤,城头被击中的,无不被摧垮。这可是真的?”
李若冰手捧着牙板,出列躬身道:“陛下,辽军确实铸有重炮,可发射数百斤炮子,”他说到这里,枢密使邵武脸色微变,却听李若冰话锋一转道,“不过若说能轻易摧垮城池,却是危言耸听了。据臣所知,辽国用了这种重炮,攻打一座比汴梁矮小的多,只有三千汉军防守的城池,一直没有攻下来。”
李若冰虽是据实以报,然而,当听到辽军果然有发射数百斤石弹的火炮时,赵柯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在他看来,辽军拥有这种巨炮,汴梁已经岌岌可危,他挥手让李若冰退回朝班,问道:“西京行营的援兵到什么地方了?”官家的语气十分复杂,既有期待,又有焦急,还有几分愤恨。过了片刻,枢密使邵武答道:“西京行营十万援兵还驻扎在虎牢关,姚正平上奏称担心伏兵,重蹈河北行营覆辙,所以......耽搁了行程。”虎牢关距离汴梁不过两百余里而已,西京援军一直勒兵不进。姚正平所称的辽军伏兵,枢密使邵武自己都不信。
赵柯的额头上更是浮现出青筋,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切齿沉声道:“传朕的旨意,召景王入宫觐见。先帝常教导朕,兄友弟恭,朕忙于政事,许久不见景王,真是愧对先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