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彭睿感慨道,“子曰苛政猛于虎,诚如是也。岭南本是瘴疠之地,只因蛮夷众多,朝廷刻意怀柔安抚,加上我们理社中人的争取,这些年来休养生息,百姓的生活竟远胜于江南。最开始的移民只有流放罪犯,这些年来,许多东南的贫苦百姓举家迁来岭南,甚至在这里稍作停留,又迁往更远的南海屯垦地去了。”
骆欢也是流官的子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叹道:“还记得的刚来的时候,岭南还盛行巫鬼之术,儒道佛三教不昌,流官们想尽办法想让这里的蛮部归化,可都没有太多的办法,甚至汉民迁徙过来不久,许多习惯也变得跟蛮子一样。还是这几年,民间越来越富庶,百姓家家都买了铁器、丝绸、瓷器等日常的物事,习性才渐渐变得和我们中原人一样了。不过,人口孳息以后,容易开垦土地渐渐又不够了,失地的百姓无以为生,有的去做工徒,有的受不了穷,干脆就出海做了海寇。其实在大食人过来以前,广南两路已经有勾结安南人的海匪,只是没有现在这般猖獗。”
彭睿叹了口气,广南两路背山面海,海匪向来是心腹大患,几乎从来没有禁绝过。
宋国海寇的成分十分复杂,真正的悍匪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其余要么是被裹挟的渔民,要么是失去生机的佃户工徒,还有被掳掠上船的普通百姓。所以,海寇的数量虽多,正面交锋却不足为惧。在大食水师出现之前,海寇对沿海的骚扰并不十分厉害,宋国朝廷也并不重视。然而,当大食水师和原来的海寇串通在一起之后,立刻就成为了心腹大患。此番赵行德和广州府合谋对付大食海寇,熟料却先碰上了这些乌合之众。
“原来如此。”赵行德点点头,他久在北方,对广南情形了解不多。
酒酣耳热之后,都保彭睿再度流露出挽留的意思,赵行德仍然拒绝了。他建议在高州官军到来之前,彭睿暂时封锁石廉村,寨墙上多插旗帜,村中多燃炊烟,伪作大军仍然留在村里,而赵行德等人只是一支先行出发的队伍而已。彭睿见赵行德无论如何也不肯多停留,只得吩咐村民多制作些炊饼,再加上风干的腊肉等物,送给清远营士卒在路上食用,赵行德也将缴获的铠甲、兵刃等留给了石廉村团练。
欢宴过后,清远营整装结束,离开了石廉村继续向西行军。
根据降俘供述,海寇并不只是这一支,而是许多家匪盗串谋的行动。赵行德下令清远营抛掉辎重,只携带铠甲兵刃,加快行军速度。原先他还担心海寇不中计上岸,但他刚离开广州不久,便遇上大规模海寇侵袭,不免又担心南海水师反应不及,还没来得及堵住去路,沿海州县便生灵涂炭,海寇在大肆抢掠之后,复又杨帆远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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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赤鲨礁,礁盘中避风的海船少了许多,那些挂着红黄青白各色旗帜的宋国海盗船早几天便驶出去了。
大食海军司令的座船上,一个青袍宋人站在船舱中央。
面对凶狠的大食人,莫天宝罕有作色厉声道:“法麦图大王,我东家已经联络了大宋海上豪杰一百多家上岸了,你们要是再不出动,只怕广州南肆要被宋国人自己打劫一空,到时候没有你们大食人的份儿,你可不要倒过来怪罪我们邱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