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帝宰割天下,与豪杰共享之,方有如今大夏之盛。”
柳毅感慨道:“陈重的器量,已有几分人君之资了。唯一可惜的是,河中决战在即,陈重却只能坐镇洛阳,这是太子的本分,驰骋北疆的战将陈千里,今后却难得一展雄姿。”
“事难两全啊。”陈宣点头叹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不光陈重,陈宣心里也有几分遗憾。夏国以倾国之力,一年多的筹备,数十万大军云集河中,准备对罗姆突厥的灭国之战,仅第一波进入罗姆突厥后方扫荡的夏国骑兵便有八万之众。这一仗,陈宣本打算前往河中督战,但行军司上将军张善夫反对陈宣亲临前线。行军司对战争的残酷性做了充分的估计,罗姆突厥和大食诸侯的军队多是擅长骑兵奔袭的,陈宣若是太靠近前线,行军司反而要分出人马来保护皇帝陛下。
“做皇帝的人,行不得快意事。”望着窗外的山色湖景,陈宣叹了口气。
“陛下做如是想,是我大夏军民之福。”柳毅欠身道,心中却不无惋惜之意。
当年他和陈宣一同驰骋北疆,并肩战斗的生死袍泽,许多都晋升将军、上将军,但是,陈宣却止步于校尉。夏国最不缺的便是精兵猛将。开国之后,渐渐形成惯例,皇帝兼任龙牙军指挥使,太子的军职最多到校尉一级。夏国虽然不像宋国那样制定大礼法,但五府的坚持下,有些惯例也和关东的大礼法相差无几。例如,爵位不可兼领,无军功则无封地,太子不任将军,近支宗族任将军不得超过三人,封地须相隔千里等等。陈宣之所以支持太子陈重担任洛阳团练使,也有几分是想在儿子身上弥补一些当年的遗憾。严格说来,各地团练使都是文官,陈重担任洛阳团练使,算不上挑战朝中百年沿袭的惯例。
陈宣斟酌利弊,最后决定,御驾只行至康国,启程的时间,便定在三日之后。
…………
洛阳,团练使府,陈重收到了来自林泉宫的复信。
皇帝要陈重对关东的局势做一个全盘考虑,然后再向丞相府上一个的奏折。
这便是太子身份的好处,若是普通的团练使,决然没有机会参与到整个关东的布局来,但陛下已经有了退位之意,因此,他希望太子熟悉政事。若护国府不反对,皇位的继承有严格的长幼之序,兄弟之间没有什么争斗的余地。陈重这一辈皇子,年纪、阅历相仿的只有陈康,还过继给了康国王做世子,即位更无悬念。夏国的皇帝有年迈退位的惯例,因此,皇帝在退位之前让太子多参与国家政事,这也是朝廷默认的惯例,五府也不会非议皇室扰乱朝政。
不过,陈重的做法与陛下料想的又有所不同。他没有独自奏事,而是请来了洛阳最有力的几个人物共同商议。行营上将军吴阶、护国府校尉杨任、以及洛阳令袁兴宗,这四人商议后提出的奏折,便是整个关东前线的声音,这份量与陈重个人的奏折自是不同。对太子德行,护国府看重的并非个人的本事,而是和衷共济的态度。
阳光透过雕花窗照进书房,主客各自落座后,仆人上茶之后便退下了。
吴阶负手走到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山川地形图前面。
宋国暂时无力向西,他的目光落在盘踞云州的蔑尔勃部上面,徐徐向东扫过,最后落在占据宋国京东路的赵行德旧部及汉军上面。“河中大军决战,我朝无力东顾。一年之内,必须稳住关东局面。”吴阶沉吟道,“韩氏愿意攻打辽国,拖住契丹人是好,不过,韩凝霜也不是省油的灯,这短短几年,她投棋布子,占边据角,根基已成,若是再放任她攻入河北,很容易便是入主中原之势,到那时恐怕会取代辽国,成为东北方向的大患。”
“那……”陈重也走到疆域地形图前,问道,“上将军的意思是?”
“既然韩凝霜也说要攻伐高丽,不妨答应她,只是,兵宜专不宜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