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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得里克主动关闭通讯,下达了一个在所有人听来有些过分严酷的指令:“所有人听好,不许撤除包围,按照原计划行动。”
“阁下……”罗曼诺夫博士忍不住上前一步。然而公爵用眼神阻止了他的进言,转身离开了舰桥,只剩下沙威尔上校和博士两人面面相觑。
而在另一端,首领愤怒地揪住范伦汀的领口:“他是什么意思?!”
范伦汀耸了耸肩膀:“不好意思,我的计划失败了。我跟公爵没有那么熟,看起来我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敢耍我?”
“我怎么敢?”范伦汀苦笑一声,“我跟你一样,也只是一个赌输的人。”
首领松开对范伦汀的钳制,看向光幕上标记敌我双方的光点,绿色是己方,红色的帝国军,几个孤零零的绿点已经被红点们完全包围。
如果说刚刚抵抗者们还有一战突围的可能,那么现在,这种可能性也已经被完成包围的帝国军掐灭。
首领的脸上闪过疲惫和颓然,但在他的下属面前,在这么多双仰望他的眼睛前,他不能显出一点软弱。
“弟兄们,今天我们大概不能全身而退了。”他说道,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沉。
“马克,”他转向其中一个高壮的男人,“你去哈文的船上,他的船最快。”
“首领……”马克似乎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焦急地出声,但被男人飞快地喝止:“住口,从现在起,你就是下一任首领!你要在我死之后继续领导风雷!”
高壮的男人张了张嘴,眼里涌出泪光,他用力将出口的抽泣憋了回去,大声回答:“是,头儿!”然而迅速离开。
“至于你……”首领转回身,“我绝不会让你就这么痛快解脱。”他从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范伦汀眼前,狞笑道:“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范伦汀盯着他,绿眼睛里毫无波澜。
“这是我特意留给敌人的,本来是要给那个皇太子的。”他打开包装,里面是一根长度只有3cm的针,“把这个扎入你的皮肤,像这样——”他一边说,一边脱掉范伦汀的手套,将针尖抵在范伦汀的手腕内侧,一点点往里刺入:“你的肌肉就会开始溶解,只要几分钟……”
他的手开始用力,尖锐的疼痛从细嫩的手腕内侧传来,范伦汀并不想看,可是眼睛却违背了他的意志,将一切都收入眼中——那针尖毫不留情地扎入皮肤。
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但剧烈的疼痛又再度将它唤起。
首领邪恶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在整个过程中,你的意识都会保持清醒,你会感觉,死亡简直是一种仁慈……”
“杀了我。”范伦汀说,额头因为剧痛冒出汗珠:“不然你们会死得比我还惨!”
“后悔吗?欺骗我?”首领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与他对视。
后悔吗?
然而此刻范伦汀的眼中却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黑发灰眸,英俊又无情。
不后悔。
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多希望可以早些遇见你。
多希望可以不用这样结束。
多希望……你可以爱我……
世界逐渐模糊不清,耳边响起轰鸣,他竭力睁开眼,看到一架银白色的机体投射在光幕上,正举起能量炮,对准这艘飞船的舰桥。
亨得里克?
是他真的来了,还是一切都只是他死前的幻觉?
可是已经太晚了,他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毒药引起的剧痛正在他全身肆意蔓延。
他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很久以前。眼前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那是幼时家门前的天空。
他不明白他的母亲为什么总是哭泣,又为什么用那种他无法理解的眼光注视着他。
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很美好。对于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而言,任何事物都可以是有趣的。
他常常花上半天的时间看穹顶和上面投射的白云,然后再花剩下的半天看邻居花园里的蚂蚁爬上爬下,忙忙碌碌。那时候时间老人好像无比慷慨,每一天都长得过不完似的。
神啊,您要收回给我的一切了吗?他想,难道这就是结束了吗?我的毫无意义的一生?
那片蓝色无言地逐渐吞没了他。
……
“他怎么样了?”亨得里克看着躺在医疗舱内,了无生气的范伦汀,显得有些焦躁。
医疗官露出为难的表情:“这里条件有限,阁下,我们先有的设备和措施只能保住埃尔维斯阁下的性命,但无法让他苏醒过来,他的身体遭受了太大的创伤,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复原。”
“短时间内?”公爵皱起了眉头,“短时间是多长时间?”
“呃……”医疗官露出了心虚的神情,仁慈的天父啊,被这位可怕的公爵注视真是一种煎熬,他暗暗想,“我真的无法给您一个准确的答案。只有等到回到首都星……您知道的……”
', ' ')('公爵冷下脸,却也不再为难医疗官,他摆摆手,示意医生可以离开。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他靠近医疗仓,将手指贴在玻璃上,仿佛触摸红发青年的脸颊。
“你梦见了什么?”他低声道,手指转移到范伦汀嘴角的位置,他失色的双唇宛如干枯的玫瑰。在无法忍受的剧痛中,青年竟然还保持着微笑的神情。
范伦汀的身体里被注入了不明毒药,至今未能完全清除——他只迟到了一分钟,却险些永远失去了他。
“范伦汀!”公爵忽然怒吼起来,“给我醒过来!”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一片寂静。
数秒之后,医疗官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公爵阁下……”
亨得里克从医疗仓前离开,神情疲惫,他对着医疗官摆了摆手,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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