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婳朝许乔撇了撇嘴，大概意思就是——你说的什么东西，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但还是乖巧地“哦”了一声，然后把温度计夹在胳膊下面。
本来就是例行检查，所以许乔照着实习老师的嘱咐，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诸如“腿还疼不疼”“石膏影不影响基本活动、要不要调整”“活动的时候要小心，不要碰到腿”此类的。蒋婳出奇地配合，许乔倒有点不适应了。
许乔放下记录板，然后将床头上的药和温水递给蒋婳。
蒋婳苦着一张小脸，朝坐在一旁的蒋聿道：“蒋聿我能不能不吃药？好难吃的！”
蒋聿闻声却看着许乔，见对方一脸冷漠，于是答道：“我说了不算，你得问问许医生哦。”
许乔脸上的表情很亲切，话语也很官方：“这个药片能让您的腿骨快点长好，不吃是不行的。”许乔顿了顿，而后扫了一眼蒋聿，又道：“许医生这个称呼担不起，我只是个实习生，还烦请先生手下留情，不要找我们领导。”
蒋聿大笑出声：“你还记着这事呢？我中午就是想知道你叫什么，你干嘛不告诉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蒋婳吃了药之后，瞪着一双大眼看这俩人，一脸好奇：“蒋聿你认识这个医生吗？”
蒋聿摸了摸蒋婳的发顶：“乖，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这句话可触到这小祖宗的霉头了，蒋婳听了，便尖着嗓子大声喊道：“我已经十四了！我不是小孩子！蒋聿你就是对我有偏见！我要跟我爸说！我要回家！！我不住医院！！蒋聿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蒋婳自称十四岁，可这骇人的行为方式，怕是说她三岁，都是有人信的。
少女的声音本就尖细，蒋婳又由着性子歇斯底里地大喊，简直像一个成了精的哨子、魔音贯耳恐怖如斯！
真是应了那句话：既已容颜动天下，何必开口乱芳华。
蒋婳这已经不是乱芳华了，这是……灭苍生吧。许乔想。
许乔本来见蒋婳如此配合地吃了药，他都想走了，但这会这小祖宗又嚎起来，他为了住院部上下楼层的病人的睡眠质量，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安抚蒋婳。
“蒋小姐，这样喊对自己的声带不好，嗓子喊坏的话就会变得粗哑。剧烈运动碰到石膏板会让骨头会长歪，到时候还得重新拆了打钢钉哦，很疼的……”
蒋婳的大名许乔早已听闻，他本着言语教化的思想，试图通过讲道理的方式让蒋婳安静下来。但蒋婳的声音太大，以至于许乔连自己的声音都没听明白，更别说让蒋婳听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眼看着蒋婳越蹦越起劲，许乔担心她的骨头会二次断裂，于是伸手想去拉住单脚在病床上蹦弹的蒋婳，却被对方挥开。
“别碰我！都滚出去！”蒋婳尖叫着，一把挥开许乔的手，边喊还边看着蒋聿，大有种你不过来哄哄我，我今天就喊死在这儿的劲头。
奈何蒋聿不为所动，只是抱臂冷眼上观，待蒋婳喊累了瘫倒在床上，他才冷冷道：“喊够了？你再在医院闹一回，你这个月零花钱没了。”
“你敢！”蒋婳哑着嗓子道。她躺倒在床上，穿着白色的蓬松丝质睡裙，海藻般的长发被汗水浸透了黏在她粉色的脸蛋上，像一个洋娃娃一般美丽。
蒋聿冷笑一声，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扔在床上：“不相信？来，打个电话给你爸，问问他会不会给你一分钱。他现在自保都难，还有心思管你？你知道你现在姓什么吗？”蒋聿顿了顿，道：“姓蒋。从今往后，你都姓蒋。你懂我这句话意思吧？”
许乔见蒋婳安静下来了，于是向蒋聿道：“等会给她去拍个片子吧，如果刚才骨头再裂了，就得再上骨钉了。”
蒋聿跟许乔讲话倒是客客气气地，只不过讲出来的话却不如他的语气那么好听：“不拍，裂了就裂了，让她以后走路都瘸着走吧。”
蒋聿又对蒋婳道：“你安生点，我就叫你奶妈过来跟你一起睡。再闹，就自己呆着。”
蒋婳不知是闹累了，还是被蒋聿的话吓到了，总之是躺床上安生了。
许乔不想看蒋聿在这儿教训小孩，于是各着床向蒋聿点头示意，带着记录板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虽然蒋聿的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得按规矩来，毕竟蒋婳人躺在医院里，出了什么事肯定都得医院担着。于是许乔回去，跟值班的医生说了，值班医生领着一帮人又风风火火地去307了。
蒋婳闹了这么一出，让许乔在307耽误了很长时间。陆子鸣大三的时候就搬出学生宿舍了，俩人回去的路也不顺道，于是陆子鸣跟许乔发了个信息就先走了。
许乔在会议室整理今天下午术前会议的材料，趁着这会没人，于是找到手术影像，偷偷地刻了盘——他有个疑问，想试着通过这场手术的录像找到答案。
这时候，突然有人敲了下门：“可以进来吗？”
许乔猛然抬头，见是蒋聿，更慌了。
他做贼心虚，于是慌忙把电脑关了，强作镇定地问道：“什么事？”许乔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别让这人看见！
蒋聿道：“没事，来找你聊一下小婳的病情。”
许乔不知道骨折这病有什么好聊的，难道要他拿着片子，跟这个人分析一下蒋婳这骨头上的裂缝是什么形状的吗？然后效仿几千年前古人烤龟壳占卜一样，根据这个形状测一下凶吉？？要不要再写俩甲骨文记录一下？？
在许乔心里，蒋先生这个人不能更无聊了。
但见蒋聿神色很平静，没有发现自己举动的样子，许乔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掉了回去：“我要下班了，出去谈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蒋聿称是。
俩人就“蒋婳为什么这么调皮”展开的话题，一直从住院部的会议室讨论到医院大门门口。期间，蒋聿将自己积攒了二十七年的社交技巧全都用在了许乔身上，一改自己先前在许乔心中的混蛋形象。
“真是让你见笑了，小婳这个孩子就是这样的。”蒋聿道。
“没事没事，谁在这个情况下都会变得很反常，小婳已经很好了”许乔道。
蒋聿问道：“你住的地方离医院远吗？这个点不太好打车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许乔朝蒋聿摆了摆手，温言道：“不用啦，医院离地铁站挺近的，我坐二号线直达。不过还是谢谢你。”
蒋聿没再坚持，虽然他认为许乔学校不离医院十万八千里真是可惜极了，但还是道：“行，那我就先去停车场了，再见啊。”
许乔朝蒋聿笑了一下，然后道：“再见啊，蒋先生。”
这个笑像蜜糖一样，一直甜到了蒋聿心里。他想：你放心，一定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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