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傍晚,霞光满天,将远处的高楼一点点染红。此时,天将黑未黑,周商寰坐在露天的阳台处,一言不发地看向远处的天边。临晚的秋风有些凉,将一头心事重重的黑发吹得晃动,坐在椅子上的人却只是沉默地抽着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这时,身后传来声响,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周商寰没动。周彻走过来时就看到缭绕烟雾中隐约可现的一张俊脸毫无表情可言,暮色渐浓,景色无边的美好,落在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却看不出半分欣赏。
周彻走过来,搬了张椅子,在周商寰眼前坐下,“哥。”
周商寰掸了掸烟灰,不咸不淡地扫了周彻一眼,只一眼周彻便知道,他哥清醒了。可唇边的触感还缠在心间,不可消减,大有蔓延盛大之势,而刚刚周商寰没有推开他,所以周彻再一次凑了过去,迅速而轻地在周商寰的嘴角亲了一下。
烟灰倏地掉落。见周商寰愣住,周彻抬眸看着周商寰的眼睛,那双他渴望与之度过每个黎明,每个黄昏的好看的眼睛,认真地说:“哥,我喜欢你。”
天,在将黑未黑时最美。爱,在未宣出口时最动人。一旦说出,就会招来衡量,猜疑和退却。在骤然而起的剧烈心跳声里,周商寰的第一反应不是猜疑,而是无法战胜地茫然,就像一个在迷雾中迷路的孩子,既不知向左,也不知向右。
彼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条路要通往一颗虽然修补过却裂痕明显的内心,所以周商寰只得凭本能下意识地问出:“为什么?”
他缓缓地对向周彻的眼睛,“我从小就欺负你,就讨厌你,你会喜欢我?我们......我们是有血缘的亲兄弟,我是你哥。”
“我知道你是我哥。我也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我。”周彻看着他的眼睛说:“哥,你从小就欺负我,不喜欢我,哪怕我再怎么讨好你,你都不肯看我一眼。哥,你知道你有多双标吗?你对喜欢的人,热情的就像太阳,恨不得将所有美好的东西一毛钱不要地全送给人家,而对不喜欢的人,你向来无视,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小时真的特别讨厌你的双标,我明明那么优秀,人家都夸我懂事,聪明,可你从来不会因为我的优秀而多看我一眼!”
“哥,你还记得我高考查成绩的时候你和王珂一起回家吗?从你一进家门,我的余光便一直放在你身上。可哪怕我是高考状元,你的眼睛都没为我停落一秒。就连我落水的那次,你明明看到我了,第一反应却是无视。”他说:“哥,我应该恨你的。”
“我应该特别恨你!”周彻情绪激动地双手抓住周商寰椅子扶手处,目光炙热而明亮地盯住周商寰的脸,“可是,没有应该。我不恨你,一点也不恨。因为我发现,我恨的根本就不是你,而是你双标的喜欢,为什么不是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从小就高高在上,活得潇洒恣意,走到哪里都是世界的中心。我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世界的中心,我讨好你,是想让你看我一眼,我好好学习,是想让你夸一句这是我弟弟,哪怕后来我犯浑,去伤害你,那也是因为我想让你看我一眼。我宁愿你恨我,都不要你无视我。”
爱在扭曲的恨里,违背道德,不知卑劣地阴暗滋生。自小追逐却不得的目光,不知何时在心里生了根,待度过漫长的讨好,冷漠,报复,占有后,背德又偏执的喜欢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根深蒂固地吸食起身体里的每一寸血肉。
不是你对我好,我就喜欢你,不是你对我坏,我就恨你。喜欢不是逻辑的抄袭,它根本就不讲逻辑。所以,也不会讲伦理。
正是因为如此,懂事的小孩变得偏执,也正因为如此,周彻不恨。
“是这样?”周商寰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是这样吗?”
“是。”
“哥,我喜欢你。”周彻捧起周商寰的脸,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直白而坚决,“我要你的眼睛有我,只有我。”
头顶的壁灯将周彻的眼睛照得很亮,暖光映在他脸上,表情看得出的笃定。就好像那个盛夏,他哥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终究是回了头,跳进水里将他捞起,然后骂他是孽种,把他丢在大马路上,而他只是表面反驳,内心却无比的笃定,以后,他要哥哥回头,他要哥哥的眼睛里有他!
耳畔里忽然传来秋风的呜咽,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怔然许久的周商寰不仅开始质疑,还忽然暴怒起来。他猛地站起来,猛地摔掉手中的烟头,指着周彻的脸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周彻,我是你哥!”
“你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吗,你毁了我,毁了我心中对爱的定义。你还有脸跟我说喜欢,你还想拉我跟你乱伦吗?周彻,你想都别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哥,我不想拉你乱伦。我只想喜欢你。”周彻伸手拉住周商寰的手,低声说:“我只喜欢你,只喜欢你。”
——只喜欢你。
周商寰忽然意识到,周彻的喜欢和他的纯爱不谋而合。限定词是只,是唯一。而周商寰被父亲摧毁过后的顶级纯爱是绝对忠诚,也是唯一。
一辈子这么长,遇到的怎会是一人?可他说服不了自己放弃这近乎苛刻到水至清则无鱼的纯爱要求,自然也不能让周彻放弃他的偏执。
血缘从来不会骗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对于爱的要求是一致的。都那么执着,死板,却不惧任何条条框框的约束。亦如盛夏般热烈不羁的周商寰,敢爱敢恨,对于周政霖的死亡的处理态度,便可窥见。而坦白说出喜欢亲哥的周彻,更是如此。
然而,在爱的道路里如此志同道合的兄弟,却有个不可绕过的障碍——周商寰的纯爱不是亲弟弟。他的纯爱,早就在一个盛夏被亲弟弟彻底摧毁。
周商寰看着仰头望向自己的周彻,他眸中真挚,里面沉落着他的身影,无声的对望里,一滴泪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周彻还是说:“哥,我只喜欢你......”
周商寰没再说什么,而是抽回手,转头离开时,风把洁白的纱帘吹出窗外,轻如夜露的话飘了过来,“一会给我送杯咖啡上来。”
周彻起身,擦了擦眼睛,“嗯。”
周彻这次在外面带回来的糖水特别难得,之所以难得,倒不是因为多昂贵,事实上,这家糖水很便宜,才7块钱一碗。卖糖水的是一对老爷爷老奶奶,他们做了一辈子糖水,手艺很好,自然声名远扬,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旅客过来排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周彻就是排了很久才买到。他把周商寰叫下楼,在他哥吃东西的时候,他就蹲在兔子笼前喂西瓜菜叶子。等他哥吃完腰上楼时才站起来问:“哥,好不好吃?像不像爷爷小时候给你买的那种?”
之前他哥无意提过一嘴,说很喜欢一家糖水,就是排队的人多,周爷爷买的不勤。而那老爷爷比周爷爷还年迈,生意做了一辈子,客户应该就包括了小时的周商寰。
“像。”周商寰如实回答完,抬腿就要走。
“哥。”周彻已经走过来,“你先休息一会吧,休息完再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