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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怜伺候王嫄沐浴时,却是有意、却是无意地谈起清澜院里那两个残废美婢。
只听风怜娓娓叙道:“人是王夫人送来的,说是放在郎君房里伺候。长者赐,不可辞,郎君碍于情面不好拒绝,只能将就收下。可惜那俩儿不识时务,进了清澜院,还念着旧主的情分,院里的风吹草动都要汇报过去。”
“若放在寻常世家,这种婢女早就被主子找个由头拖出去打杀了。郎君处境不同,生母早逝,王夫人是崔氏女出身的继室,膝下亦有二子。”
“女郎尚知庶女在嫡母手下过活不易,而嫡子在继母这里,又能讨着什么好,都是夹缝中生存,自保的手段罢了。”
王嫄懒懒地泡在桂花浴汤里,任由风怜给她揉捏后颈肩背,微微垂眼,嘴唇动了动,却是没回话。
世家里夫人给小辈送婢女,这不足为奇,教导人事也好,安插人手也罢,反正没几个是心思纯善的。
正因王珣生母早逝,继母不管,她才有胆子来勾他,求他庇佑。同是母亲早逝,她赌他会动容那种孤苦无依、求助无门的伶仃。
见王嫄不应声,风怜轻叹了口气,委婉规劝:“女郎莫要因此事与郎君生了隔阂,这些天,女郎一直借故不来清澜院,郎君嘴上不说,可心里天天盼着女郎来。”
王嫄撇了撇嘴,想到王珣视人如草芥蝼蚁的高贵姿态,不由嗤笑:“他还能盼着我来?”
风怜眉间浮现一抹温婉的笑意,“打发的婢女去女郎院里请不过来人,郎君总会摆一张冷脸生好久的气。估计实在坐不住了,今日才强迫女郎来满春楼。”
“风怜姐姐。”王嫄蹙起了眉头,忍下心头的难堪,冷声反驳:“姐姐不用为他说好话,我听不进去。何况你方才进门也看到了,他是如何羞辱我,青楼里的花娘都比我清爽干净。”
风怜敛首默然。华美寝舍里那一室狼藉确实令人不忍直视。
木马上粘腻的淫汁,地面丢的那根细长玉棍,茵褥地毯湿漉漉漫延开的一大片水渍。
小女郎泪眼汪汪地躺在其中,腰身青紫,花穴红肿,翕动的口子流出白浊和淡黄的液体。
都快被人给玩坏了。
风怜幽幽一声叹:“郎君脾气不大好,女郎要多顺着他点,才不会吃亏。”
王嫄眸中掠过一丝不耐,敷衍道:“姐姐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说完,肩头往下一缩,娇小的身子埋在幽香甜腻的汤池里。
风怜还想说什么,回想起给王嫄按摩肩颈时,她雪白后颈那一口深深的吻痕,眸光暗了暗,终是什么也没说。
——
旧帝新朝,这一年的天总归不安生,待齐顺帝殡天后的百日,建康朝堂掀开新的篇章。
寒门宰相在世家的扶持下荣登帝位,改国号梁,为梁武帝,史称南梁。
新帝仁善,赦免旧帝发妻和幼女,皇后陈氏贬为庶人,返回母族,公主晋陵没收封地,位份降为乡君。
满建康传得沸沸扬扬,只道是陈郡谢家看不上草包出身的晋陵公主,公主性情洒脱,落落大方与谢二公子和离。
公主风流,在府中蓄养美貌少年,日夜服侍榻间。倒是谢二,拒婚家族意欲联姻的清河崔氏,对公主旧情难忘。
腊月里,王家设赏梅小宴,邀世家郎君贵女一同赏玩,王珣暗自嘱咐下人,给晋陵府上也送上一份帖子。
谢二郎欣喜而来,却听闻公主托辞身体抱恙,婉拒参宴。
风姿如玉的清冷贵公子,在雪中,在梅下,周身倏然覆上一层淡淡寒霜。
龙亢桓氏、桓家五郎是个大大咧咧,爱逗弄人的性子,见状上前,长吁一声:“谢二,不是我说你,你就太守着晋陵了,一点不知道其他女郎的妙处。”
谢暄波澜不惊,只作充耳不闻。
桓五郎顾自感叹道:“若论玩,还是王三会玩,收了个容幼乳大的小婢女,放在身边调教伺候,日子过得好不恣意快活。”
谢暄眼皮微抬,目露讶色:“哪个,我怎么没见过?”
“就前几日我们仨儿在满春楼喝酒那晚。”桓五郎提醒道,转而一拍脑袋,“忘了,那会儿你回房休息了,没见着。”
他语气颇为不满:“那小婢女一副身子真是少见的极品,王三宝贝得很,我多看两眼他都不高兴。”
见桓五这般忿忿,谢暄开口打趣:“你难道还缺婢女,偏偏惦记他的宝贝?”
“也不是惦记。”桓五郎咂了咂嘴,继续道:“就是王三这厮平日里装得一副正人君子样,谁知道他私下里还好幼女这一口,说出去都惊煞众人。”
谢暄思忖片刻,面含正色说:“清澜院里美婢众多,肯定也是此婢身上有过人之处。王三从不轻易碰手下婢女。”
“谁知道呢。”桓五郎一脸无谓,又与谢暄惋惜长叹:“前些天崔家女和庚家女还为了这个伪君子争风吃醋,差点撕破脸面。若是知道王三芙蓉暖帐,夜夜春宵,只怕两女芳心都得破碎一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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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王三生有玉山之美,言行谦谦有礼,使人如沐春风,惹得多少建康女郎心生爱慕,恨嫁春闺。
闻言,谢暄只是神情淡然,“妻是妻,婢是婢,王三做事有分寸。”
桓五郎哈哈一笑,戏谑道:“但愿王三别和你谢二一样,猪油蒙了心,死守着一人。”
谢暄皱眉,肃容说:“皎皎和别人不一样。”
“行。”桓五郎应声,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家公主最好,谁也说不得。”
——
细雪若絮因风起,袅袅飘于天际,风过,花摇,梅香沁人心脾。
既是赏梅小宴,有梅、有雪,也有爱好风雅的郎君贵女吟诗作伴,信手挑弦。
谢暄喜好雅颂清音,在席间倒也能坐得住。而桓五郎心性粗旷,对这吟风弄月之举提不起兴致,只呆一炷香的时间,便拽了谢暄大步往外走。
两人闲闲地在王家梅园里漫步,聊些建康城中的轶闻趣事。
有粉衣轻裘的纤纤女郎,娉娉婷婷从梅林间过。
只看到个侧面轮廓,五官童稚,胸臀丰盈。
桓五郎顿步,驻目,用胳膊肘捣了捣谢暄,示意道:“谢二,快看,那个就是王三私藏的小婢女。”
谢暄抬眸看了一眼,不解地问:“你没认错?这女郎是王家的庶女,王嫄。”
“你见过?”桓五郎惊讶。
谢暄眉目淡然,“她就是之前找我的那个王家庶女。”
王家有个庶女向谢二自荐枕席,这事桓五是听说过的,他神色凝重,小声嘀咕:“王嫄,这名字听起来好耳熟。”
眼珠子转了转,桓五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这不是我九弟常挂在嘴边,想纳为妾室的小庶女嘛!”
谢暄也疑惑了,“她和王三?”
桓五直截了当道:“我去寻她问个清楚。”
——
王嫄碎步缓行,桓五郎很快追上,在人身后开门见山就问:“你叫王嫄?”
闻声熟稔,王嫄好奇回头,见来人,心里只觉尬然无比。
谢二她没勾到手,桓五在满春楼见过她佯装婢女,和王珣黏黏糊糊搞在一起。
王嫄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澄澈的眸子怯怯地眨了眨,规规矩矩见礼,“两位郎君好。”
桓五郎不与她客套,直白问:“你和王三怎么回事?”
桓五这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王嫄怔了一下,柔柔一笑,推脱道:“这个……阿嫄不好说,桓郎君还是有空问三哥哥吧。”
桓五郎轻蔑地笑笑,眸光如刃,语气笃定:“王三可做不出这种有悖伦常的事情,定是你这个不安分的庶女爬了兄长的床!”
被桓五劈头盖脸上来一顿质问指责,王嫄也羞恼了,面上的笑意敛去,抬头直视桓五锐利的目光,细声细气道:“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三哥哥都没说什么,桓郎君一个外人在这儿急什么眼。”
当今世道士庶之别,嫡庶之分,桓五郎平日所见庶子庶女,哪个不是低眉顺眼,低声下气,任打任骂也得向嫡支赔着笑脸,鲜少有见王嫄这般身份低微,还牙尖嘴利、锋芒显露的女郎。
桓五郎气急,指着王嫄破口大骂:“勾不成谢二,你就攀附我九弟,身为世家女郎,水性杨花,放荡无耻。如今勾搭兄长还振振有词,你这种淫妇就该拖出去乱棍打死!”
“五郎,别太过了。”谢暄见形势愈演愈烈,拉住桓五,劝解道:“还是问问王三怎么回事。”
“问什么!”桓五郎没好声气怼谢暄一句,恨恨地瞪着王嫄,往地上啐了一口:“我九弟个大傻子,还当你是冰清玉洁、无瑕之璧,心心念念想纳你为贵妾,谁知道却是个自甘下贱的玩意儿!”
王嫄还没来得及应声,只听一道温润的声音遥遥传来:“五郎,你说谁是自甘下贱的玩意儿?”
几人回头,绕过几株梅花老树,王珣白衣款款,踏雪而来。
桓五郎走过去,愤愤道:“王三,你来得正好。你还不知道吧,你这好妹妹厉害得很,一边跟你勾勾搭搭,一边还和我九弟私下传情!”
怕王珣不信,桓五又补了句:“她前几日还和我九弟传信。”
王珣闻言不恼,只是含笑看着粉衣女郎,“嫄嫄?”
这是要个解释的说法了。
王嫄低头,不敢看王珣的眼睛,小小声地说:“我和桓九只是平常的书信往来。”
如此心虚,桓五郎望着王嫄冷笑:“你嘴上说得清白,你心里清白吗?你敢说你不知道我九弟对你的心思。”
有王珣在,王嫄不敢和桓五狡辩桓九之事,只好低头不语,默默装死。
桓五郎又瞪向王珣,直呼其名,忿忿不平地骂:“王珣,你是缺女人缺疯了吗,上哪个不好,偏偏睡自家庶妹!兄妹乱伦,乃家族奇耻大辱,你仕途前程不要了吗?谢二猪油蒙了心,我看你也差不离了!”
都是多年至交好友,王珣
', ' ')('被骂也不在意,心平气和地微笑点头:“五郎言之有理,但我行事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桓五郎嗤笑反问,讥诮道:“我看你是嫌头上太干净,等着被人绿。你这个妹妹,就是个四处留情的淫妇!”
听到“淫妇”二字,王珣皱眉,目容微沉,正色诘问:“桓五,古人尚说,朋友妻不可欺,王嫄现在不止是我的庶妹,还是我房中的女郎,你这样说,置我的颜面于何地?”
桓五郎没想到王珣会替王嫄开口驳话,一时楞在原地。
空气中都凝结着沉默。
谢暄轻咳一声出来圆场,拍了拍王珣的肩膀,温声说:“桓五也是心直口快,阿珣你心里有数就行。”
眼看雪越下越大,梅花簌簌而落,几人衣发上都覆上一层红和白。
谢暄本是风雅郎君,笑着与桓五、王三提议:“此际天寒,正宜红泥小火炉,梅雪煮温酒。走吧,不争执了,一起去喝上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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