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第一绣娘作者:七彩鱼
第29章
二太太钱氏得了大房那边的消息,也给江清月送了年礼。
江清月特意交代章嬷嬷,把“江姑娘和周姑娘亲如姐妹”的话递给了二房的下人。回头等钱氏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想。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凭现在的钱氏,她肯定会对大房有所防备。
赶在年根儿,北上回来的商队捎回了江梧桐的回信。
江清月迫不及待地查看大姐的来信。信是江梧桐找人代笔的,洋洋洒洒写了足有六页。江清月读完之后,得知大姐与丈夫牛大郎切安好,便放心了,也对信中的内容意犹未尽,恨不得此刻就飞去山东见大姐。
江清月虽然明知年关不能送信了,还是迫不及待的提笔先回信。她先告诉大姐,爹娘当初的冤屈罪名已经昭雪。不过宁家却没什么悔悟之心,随意赔命的几两银子,交给以前的邻居苏大婶代收。江清月当时躲在车里远远地看着这幕。她看着烧得屋墙漆黑塌了半边的老宅子,心里直发酸,不觉得半点欣慰。
人死不能复生,冤屈受辱岂是几两银子能解决的事儿。
宁家的下人们纵然是拿钱来补偿,还是狗仗人势,副盛气凌人狗眼看人低的做派。难为苏大婶把年纪,还要对宁家的那几条狗点头哈腰。
江清月瞧着心疼,因要隐藏身份,她不得不忍着。当年家里出事,江清月必须立刻带着大姐和三弟逃离。她临走前她将部分钱留下来,求苏大婶替父母收尸。虽说当时是老邻居,但因巫嬷嬷犯下的‘丑事’涉及权贵宁家,邻居们都不敢惹,甚至鄙夷唾弃江家。在那种情况下,苏大婶肯收银子去帮忙收尸,已经实属不易了。
江清月吩咐章嬷嬷给苏大婶带话,宁家的赔偿的那些钱请她留着,另有百两银子与她,作为感谢之用。
江清月写到这里,停了笔,不禁抬眼看向妆奁上摆放的旧木匣子。
章嬷嬷捎话过去后,苏大婶交出来这只匣子。这匣子是当初火灭了之后,唯存留下的东西。匣子浅埋在床下的土坑里,故而没有烧烂。江清月打开看了,里面装着六岁孩童穿过的旧衣和鞋子,衣裳的用料都是锦缎,缝制的手工极好;盒底里还有对蝴蝶落花样的银花钿,花钿的样式是前些年流行的。
江清月又看了眼匣子里的东西,红了眼眶。
抹杀个孩子的天真,最狠不过的便是夺走爱她的父母,凌辱她徒留的单纯烂漫。
章嬷嬷没观察到江清月的情绪不对,唠叨道:“二姑娘放心,你苏大婶那边我没透露姑娘半点消息。她似乎也懂,明白你的苦处,没有问。我瞧那房子烧得不成形了,当年的火放得大啊。我光听苏大婶略微说了说当年的事儿,都没办法想姑娘当初是怎么逃过那关的。狗屁宁家仗势欺人,不把下人当人看,杀人放火还都成合法的了,有没有天理!”
“在京城有权势的人才是天理。”江清月红了眼眶,拉住章嬷嬷的手请她别说了。当年的事江清月直选择避而不谈,就是不得已去说,也是尽量简短语句。
不是因为她要忘记,不是因为害怕;那些忍辱负重,那些血脉至亲别离的撕心之痛,就像把利刃样插在她的胸口,她痛的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正因为太清楚明白了,她根本没必要再去刻意提起。
章嬷嬷叹口气,不说了,转而看着木匣子问:“这盒子怎么处置?”
江清月目光停滞了下,淡淡笑道:“倒没什么要紧,这东西留与不留于我来说不大重要。”
章嬷嬷大惊失色:“姑娘,您为何这般说?这应该是巫嬷嬷留下的东西。”
“我该和你说过,我约莫五六岁大的时候,捧着块木头飘在护城河上,是爹娘救了我。这匣子里的衣裳和头饰是我的。”江清月坦白道。
章嬷嬷加惊讶,她把手里的匣子放下,打开仔细翻看,惊叹道:“姑娘,瞧这银首饰很精致,衣裳也不错,您怎么也该是中户人家的女儿。会不会是姑娘跟家人走失了,误落水中?姑娘,我可以打听下当年有谁家丢了女儿,如果真的是大户人家必然会有消息传出,这不是难事。”
江清月的情绪瞬间沉郁下来,她胸口闷闷的,仿若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下。江清月指了指自己而今白皙的脖子,眸光淡淡,言语却冷得让人后脊梁发凉。
“章嬷嬷,我刚被救起的时候,身上有很小血点,是针扎的。脖子上还有道青紫印子,像是被人掐过。我倒觉得我像是哪个大户人家受虐的丫鬟。不必查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而今我只是江家的女儿。”
江清月表达的意思很明白,那样的过去她根本没必要寻回。
章嬷嬷心里禁不住加心疼二姑娘,她以前听大姑娘略微提过这事儿。当年巫嬷嬷救了二姑娘之后,二姑娘发烧三日,醒来后就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事儿。巫嬷嬷还曾去找过当时京城里两户丢孩子的人家,都没什么结果。或许真如二姑娘所言,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家生子,是专陪少爷小姐玩闹的那种丫鬟,衣着好些也不稀奇。
江清月将信余下的部分写完,便准备启程去了城外的芦雪庵。庵中吃食虽清淡了些,却很热闹,倒比在家中三人冷清地过节来得好。
江清月为母诵经月后,赶在正月里的最后天回府。她和章嬷嬷、问三人起打扫庭院,烧火做饭,开了荤,每人也都饮了点酒。
江清月喝得两颊发红,起身敬章嬷嬷和问秋二人。“今日之后,日子或许会艰难了些,但不会长久,好日子总会来,望我们三人相携相持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