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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门,老头瞬间腰板直了,眼神也不涣散了,腿脚利落的躲到树后。一个和他打扮一样的人迅速从角落里拐出来,接了他撂下的扁担,也一步一顿的走出院子。
夜风安详的拂过,带走花的一点香,四下寂静得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当当”,木门发出空洞的声响,敲门的人已然手下很轻,这两声还是听得里面人心神一动。
床边人本来闭目养神,此刻急急起身,眼中一丁点困意也看不见,随意踏上鞋子,后拽了外衫,人已经到了门前。
伸手指触碰门板,东方不败停住脚步,他想稳住晃动的心神,不想让莲弟看出他忧心的模样。
“东方,是我。”杨莲亭悄悄言语,他听到东方不败的脚步声停顿在门口,不知怎么心痒难耐。
门慢慢拉开。
沉静的月洒下一片冻白薄纱,东方不败缓缓抬眼,那锋利的眉,温情的眼,就像一把尖刀上开出了花朵,当他看向你时,将一身的风霜敛去,只予你细雨春风一池香。
多日的殚精竭虑悉数化作一汪柔光,在眼底,疲惫之上,喜悦之下。
“东方。”杨莲亭目露怜惜。这几日躲藏在暗处,见惯了平常百姓和柴米油盐,如今又见东方不败,方知这世间类此风姿气韵,当再寻不出第二个了。
就在杨莲亭又要懊悔前世荒唐的时候,东方不败却笑出声来,小小的喜悦绽放在他微扬眼角。
忙拽了人进去,杨莲亭瞧这屋里,与他走的时候别无二致。想也知道这几天他没好好吃饭,没安心睡觉。
东方不败伸手过来,杨莲亭一晃神,玉竹般的手指已触碰他眼角。
“莲弟。”东方不败微仰头靠近他,桌上一灯如豆映照他眸光如魅如惑,呵气如云:“莲弟老年迟暮了,还是这样气韵不凡。”
杨莲亭才恍然一笑,他忘了那假面还未卸。
放不下的江湖
东方不败凑得好近,灼灼嬉笑看着他,杨莲亭有些慌了。
第一是东方从未这般眸光如鹰,让他觉得自己像兔子。其次,他慌乱于东方的小热情,如食蜜糖欣喜若狂。
“来,我帮你卸掉。”东方不败到底也没把他吃干抹净,只轻轻环住杨莲亭腰身,把头放在他胸前,静静呆上一会,便转身去准备东西。
杨莲亭微微笑松开怀抱。
东方不败是不会做什么的,在思念至极的时候能拥抱他已经知足。
露出本来面目,杨莲亭洗了把脸,方觉这几日疲惫多有舒缓。
“莲弟。”东方不败吞吐迟疑,许久才道:“盈盈她……”
他做了最无情的决定,也是最理智的决定……
杨莲亭上前拥他入怀,摸摸他后背温声细语:“她很好,下辈子有机会你们还会遇见,她会投生一个更好人家,她会懂的。”飘渺的来生之许,权当安慰。
杨莲亭感受到胸前放松的力道,东方不败安静趴在他怀里,心头和脑海尽是酸涩,一句句东方叔叔缭绕耳边还恍若昨日……
三更天,打更的老头照常敲起锣子。
屋里的床帏没放,杨莲亭闭着眼不敢睡,东方说外头有野猫,带着硝烟火石到处走。估计今晚不安宁。
果然铜锣一灭,院子里火光四起,这里都是草房竹屋,夜风一吹火苗瞬间化龙。
“东方。”杨莲亭坐起身,眼瞅着窗子已经映上了翻飞的火苗。东方不败睡眼惺忪坐起,迷蒙着点头:“走,我们走。”
杨莲亭心中温暖至极,东方竟真睡着了,是多信任自己啊。
两人迅速穿好衣服,钻进地下密室,杨莲亭一瞧,桌上密室里瓜果梨桃一应俱全,他早已屯了不少好东西在这。
这个将计就计,明日就等向问天等一干人等入瓮,但他们从没商量过明天怎么打算。
“东方,明日我们作何打算?”杨莲亭终于开口,他知道这是个假死瞒名的好机会,童百熊也私下和他说过,希望他退隐江湖过几天安生日子。
上面的屋子已经开始崩塌,巨大的声响砸在头上,这个密室建立匆忙所以不深,甚至不隐蔽。
东方不败负手而立,这里没有窗子看不到月亮,也没有风。他问:“童大哥可好?”
“嗯。”杨莲亭点头:“都好,教中追随的长老们都已转移过来。”现在归隐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东方不败抚摸冰凉的石壁,崎岖不平.
他也是从刀尖上把江湖磨平,如今真的要拱手让人了么……
这想法一闪而过,不甘和不愿让东方不败震惊,难道莲弟在自己心中这般没分量么……他苦苦盼求的爱人终于得到,如今却还贪心想两全……
不敢回头,他怕看见杨莲亭期许的目光,可他心中那只猛虎始终不肯收起爪子,这一刻狭小的山洞,恍若困住东方不败的囚牢,煎熬备至也私心备至……
杨莲亭缓缓垂下眼眸,东方不败的背影,挺拔又孤寂。
他几许怀疑自己究竟在他心中深入几尺?为何每每四下无人,每每蓦然回首,他所见东方不败总是独立山巅宽袍寒履。
分明……他曾等他整夜不眠,他曾纵他如痴如醉……他曾经是他的命……杨莲亭有时仍会梦到他泣血面前的模样,和见到他时眼中的光。那是上辈子悲哀的故事,他如今却时常怀念……
‘哐’的一声,砸起山洞落下簌簌灰尘,似乎房梁坍塌了。
“东方过来,那边脏。”杨莲亭扯了披袍走过去,巨大的声响打断了心底悲哀的线条。
东方不败却一尘不染的回身,有一瞬睥睨目光映照着杨莲亭的渺小,和东方不败的不需要。
“莲弟休息吧,这火要烧上一阵子。”东方不败温声细语,替杨莲亭褪去外袍,又收拾好床铺。
杨莲亭刻意不去想他们有一丝闪躲的目光,相知相识一生又一世,他太熟悉这个人,一颦一笑所思所想。
东方不败若不是太在乎自己,也不至于还在欺骗着他自己。这个江湖和杨莲亭没有可比性,他不会和他浪迹天涯,就连去江南散心的几个月他也没有放手教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