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小心翼翼地摘下了盒子中的助听器,手指轻轻揭开上面的耳挂,像是重复着无比熟悉地动作一样,将它戴在了耳上。助听器底下连接着的外观如便携充电器一样的电盒,刹那间受到了感应,在这一刻,指示灯亮了起来。
“滴。”
“像是有一滴水珠,落在了水面。
耳边像是传来到了这个世界的震动。树叶因为微风吹拂轻轻摇摆发出的簌簌声,灯丝因为不断燃烧发光而出现的滋滋声,远处卫生间水龙隐隐传来的哗哗声,球场顶窗鸟儿扑腾翅膀的的渣渣声,通风管道不断响动的隆隆声,最后是不远处一位妈妈推着婴儿车里的呀呀声。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哪怕是再顶级的文豪,也无法用文字传递出这种感受。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一刻,在这个少女面前,世界仿佛摇晃了起来,那之前死气沉沉的世界,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鲜活起来。
围在少女旁边的人们,不知道她此刻究竟经历了什么。
只见得她的身子猛地一僵。
随后,脸庞的表情彻底凝固起来。
她的表情似乎在说她不相信眼前发生的的一切。这位少女的眼眸就那样注视着前方,仿佛像看到一位天使张开双翼,缓缓地降临在她的面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助听器底下的那个小电盒,又被连接到了一个录音机上。那位带着天平葵花章的男子,轻轻按下那三角形的播放键。一早装在里面的磁带,开始“滋啦啦”地转动起来。
黑色磁带的磁粉微微跳动,在穿过录音机音头的瞬间,上面的磁场被线圈割裂,看不见的磁感线在这一刹那断成两半,随即又再度纠缠起来,遵循着麦克斯韦方程组,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荷,无数的电子组成的电流骤然撞击着录音机的扩音器,将震动通过了黑色的小盒之中传到了助听器中。
录音机里没有雄伟的交响乐。
没有激动人心的史诗朗诵。
也没有高音家的纵情歌喉。
只有轻轻的一声——
“咔!”
就是这样一个无比简单的撞击声。
“花田,你知道这是声音吗?”北原轻轻地笑道。
这位带着天平葵花章的男律师开口说道。一开始周围的人们尚未反应过来。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整整二十来秒过去之后,聚在花田身遭的人们才惊觉面前的这位律师,居然试图在和一个聋人说话。
宫川已经不可置信地微微张开了嘴巴,她的倩指不自觉地卷了起来,掐着手掌,“北……北原,你……你是在和花田说话吗?”
宫川的声音刚刚落下。
一阵软糯的婴儿声从花田的喉咙中发出。那发育远远滞后的声带,在此刻倔强的响动起来,像是拼了命一般想要为它的主人,解开心中的困惑:
“什……什……什么……声……声音。”。
看着花田开口的样子,高井已经被面前的场景彻彻底底地震撼到了。一个已经被宣告基本丧失听力的少女,居然……居然在这一瞬间如同一个正常人一般开口说话。如此平淡的场景,却已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奇迹。
“那是球槌撞到门球的声音。”那个男律师淡淡地说道。
少女微微低着头,身子在轻轻地震颤。
原来那就是门球的声音。
那就是挥击了上千次,上万次球槌,砸中门球的声音
那就是在日日夜夜,陪伴自己的门球声音。
那就是每一次挥击,都会在草坪之上响起的那个声音。
原来……原来……原来是这个样子。
心中的万千情绪,此刻已经如同汹涌的洪水。
在这一瞬间,破闸而出。
十六年没有声音的人生。
在这一刻,终于真真正正感受到来自大自然的震动。
原来,声音……声音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物。
少女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一颗颗泪水犹如豆大的珍珠,不断从眼眶之中淌出,下一秒,她猛地抓住那个戴着天平葵花章男子的西装,将她的整个头埋入他的怀中,放声大哭,将她懂事以来所遭受的欺辱、苦闷、不甘在那一刻通通地倾泻出来……
“傻瓜。别这么高兴啊。”那位男律师,笑了笑,颇有些无奈的样子,“这只是一个半成品。每天只能运转5分钟的时间。你们门球队的人都可以轮流听。”
诺大个东京,车水马龙的街头和大厦仿佛消失不见,只剩下眼前这一块小小的室内门球场。
这个世界像是发生了奇妙的颠倒。
看不见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具有了形状
这一天,花田和她们的门球队员们听到了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