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房间,只觉得疲惫异常,白天校长又叫他过去一趟,聊了几句,听着那些话实在是讽刺。他把台灯开了,坐在桌前写作业,写着写着就睡着了。
这些天朱朝阳的睡眠质量很差,半夜经常惊醒,今天在书桌上反倒一觉睡到了闹钟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手臂底下仍然放着未写完的试卷,洗漱完匆忙把作业带到学校去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班上慢慢地来了人,经过朱朝阳身边时惊奇地发现,这位成绩向来优秀的学神居然破天荒地趁早上补作业,瞬间觉得他接地气了很多,再加上先前闲言碎语的不攻自破,同学对他的态度发生了逆转。
他们跟他打招呼,朱朝阳抬起头回应,然后继续奋笔疾书,好在剩下的半张卷子很快就补完了,他赶紧交给课代表。
迫在眉睫的除了今天在天台的约定,还有该怎么让张东升消气。
朱朝阳仔细回想那天在办公室,他对张东升说过的那些话,其实挺伤人的,不是不能怀疑,这是他想克制也克制不了的。只是不该在张东升面前说得那么直白,当时他紧张着另一件事,的确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张东升听到这些话的感受。
他在心中纠结该怎么弥补,衡量了许多方法还是觉得欠妥。就在这时课桌被人敲了两下,朱朝阳抬头便看见班主任温和关切的目光。
旁边的同学都悄悄溜远了,班主任问道:“心情不好?”
“没,人已经找到了,我挺开心的。”
“那怎么愁眉不展的。”班主任笑了笑,挠挠脖子,“学校查了一个星期都没查出有用的线索,结果突然一下人也找到了,事情也解决了,你连赔偿都没要。这事儿怎么想都很奇怪。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想追究这件事,那是学校的责任。”
朱朝阳点头:“谢谢老师关心。”他搬起作业正要朝办公室走去,班主任忽然明知故问,“找张老师对吧?”
他回过头,班主任额前皱纹下目光炯炯,在这一瞬间朱朝阳觉得,班主任其实什么都知道,那些想法都藏在一双眼睛里,慈祥地注视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推开办公室的门,张东升刚巧背对着他回到座位,朱朝阳看见他手上提着把螺丝刀,并没有多问。
空调凉丝丝的,要找的人近在眼前,朱朝阳原本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早已打好的腹稿统统忘到了九霄云外。他走到张东升面前,刚想说什么就见张东升突然抬头,有些惊讶:“你来了?先坐我这。”
朱朝阳有些紧张地坐下,看到桌上一道数学题,大脑开始自动思考起答案,一只手随后伸到他面前想要把本子拿走:“这是离散函数,你会?”
随后他听见他的学生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这道题的解法,张东升看着他认真专注的侧脸突然笑了,朱朝阳不解地看着他,但是心情也随之变好了许多。
“听说那个贴照片的人已经被找到了,恭喜。黑眼圈这么重,几天没睡好觉了吧,上数学课的时候我允许你补觉。”张东升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觉得他后脑勺的发丝变长了很多。他另外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朱朝阳身边打算开始办公。
朱朝阳点头没吭声,事实上一旦进入数学课,他就会立马变得劲头十足,眼睛光顾着看黑板和老师,根本没空睡觉。
他往旁边挪了挪,离张东升更近了,但是在旁人眼里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单手撑着脸望向张东升手里不断晃动的笔,从笔杆到笔尖,视线一路移动到他书写的墨迹上,再慢慢地攀上那道肩头,以及时常魂牵梦萦的那张脸。
只想静静地看着他,即便什么都不做。
直到该上课时,朱朝阳用手肘推了推他,他把张东升搬来的椅子放回原位,临走前还要依依不舍地看两眼。张东升同样回了他一个眼神,朱朝阳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张东升喝了口茶,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手里的笔记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写下去了。他想到这是朱朝阳刚刚坐过的位置,桌角还残存着他的体温,思绪不断翻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几个星期以来,都是朱朝阳一个人在调查那些照片,张东升被他剔除在计划外,直到最后也没能帮上他的忙。
他倒是没有多少被怀疑的怨怼,只可惜不能保护朱朝阳免受那股恶意的侵扰。不过这些天张东升并非什么都没做,用不了多长时间,很快,朱朝阳就不用再担心这件事。
张东升只是替他把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付诸于实践了。
一天的课很快结束了,时间来到下午五点五十分,朱朝阳做完值日后把书包整理好,此时教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正要绕到后面去关灯,却看见张东升路过门口,连忙追了上去。
张东升见了他只是点头:“朝阳,你也早点回家吧,我先走了。”
朱朝阳站在走廊上往下看,目送他下了楼并开车从校门出去,这才回教室背上书包,他把门锁好便直接来到天台。
狭窄的天台上空荡荡的,看起来只有半个教室那么大,地上铺着老旧的瓷砖,角落里还有废弃的水龙头和几堆杂物,朱朝阳只在高二来过天台一次,没想到上面已经堆了这么多东西,能活动的空间其实很有限。
他看着天台边缘一圈围栏,没有走过去,只是随意找了个地方把书包放下。手表显示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他倒也不急,眼睛眺望着对面的高楼。
“朱朝阳!”身后传来女孩略微高昂的喊叫,朱朝阳闻声回过头,没见到六班女生,只有叶驰敏正朝着这里走来。
他皱起眉:“怎么是你,她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叶驰敏气喘吁吁地弯下腰,扶着膝盖没好气地说:“你约她来这里想干嘛,贴照片的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朱朝阳见她什么也不知道就跑来,猜想她肯定是被那个女生忽悠了,当即往来时的入口走,叶驰敏大声朝他喊:“我说,你别太过分了,哎你走什么?别走啊。”
“你猜她为什么次次都是年级第一?你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朱朝阳背对着她突然开口。
“人家成绩好考第一怎么了?你承认吧,是不是看她不顺眼?”
“叶驰敏,你知道她对她的初中同学做过什么吗?她以前所在的初中,每年都闹出好几起命案,这可不是什么偶然。因为那些命案和她息息相关,她把那些成绩比她好的人挨个整治了一遍,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你还会相信她是无辜的?”
后面的人心神不稳似的连退几步,久久没有出声,朱朝阳知道她被这样的事实吓住了,他抬头望着天上的云,它们白得耀眼夺目,将阳光层层过滤到这所学校上方,却也照不亮浓重的阴霾。
正要离开时他却突然听到叶驰敏的惨叫,连忙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他看见叶驰敏倚靠的栏杆摇摇晃晃,顷刻间便从高空坠落下去。
她惊恐地张了张喉咙,吐不出半个字,紧接着迅速向后倒去,下一秒朱朝阳跑过去,俯身死死抓住女生的腕骨,整个身体都被这股重力带到了地上。朱朝阳感觉自己的手臂正在脱臼,他咬紧牙关,试图将叶驰敏拉上来,不料就在他发力的一刹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顺着手指传达到肩膀,他听到自己右边身体的关节正咯吱作响,全身的骨骼不稳地颤抖着,好像快要散架了。
剧痛之中他的理智随即变得涣散,全靠着本能的意志力去压制撕心裂肺的痛楚,朱朝阳从来没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潜能,濒临绝境的身体爆发出平常难以想象的力量,堪堪维系着两个人的生命。
叶驰敏还在愣神,他咬紧牙关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快,喊人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跟着喊了,他将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尽量让身体平行贴紧地面增大摩擦力,但这也仅仅能维持住他不被拽下去,周围连个支撑的地儿都没有,而且没经过专业训练的他,实在没办法将一百多斤重的人凭空拉上来。
抵在地表边缘的手臂被锋利的钢筋划出深深的血痕,无时不刻撕扯着他的神经,保持理智的同时痛感也格外灵敏,朱朝阳明显感觉对右臂的控制正在减弱,肌腱严重受损后发力变得更加困难,被巨大拉力牵扯住的关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变形,他不知道这样的姿势还能维持多久。
眼前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有一刹那他以为自己拽着的是长大后的朱晶晶,她用她纤弱的声音乞求朱朝阳不要放手,可是下一刻朱晶晶不见了,眼前的人变成叶驰敏,她大声向周围喊着救命,高分贝的音波传入耳朵使他的脑袋阵阵轰鸣。
不可以放手,朱朝阳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支撑着他紧紧攥住掌心的手腕。绝对不能放手,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第二个人坠楼,如果她死了,朱永平会恨他,叶军会恨他,他就再也不能重新开始,只能被困在午夜轮回的梦魇中彻底失去希望。
痛到最后整个人已经变得麻木,眼前黑一阵亮一阵,时而清明时而布满血色,就在快要支撑不住的那一刻他终于听到了警笛声,久违地令他感到安心,但在救援到来之前还有一段空档,他必须坚持。
就在找回点意识的时候,朱朝阳突然发现身侧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紧紧拽住悬在半空中的女孩,尽管如此依旧无法将叶驰敏拉上来,但是这给予他一股强大的安全感。
等他看清楚此人的脸时,脑中忽然划过一丝电流让他清醒过来,朱朝阳难以置信地望向他,耳畔依旧是温柔的嗓音:“朝阳,听我说,胳膊靠在这个位置能减少一些拉力,我们要维持目前这个动作两分钟,相信我,两分钟后会有人来解救我们的。”
呼啸而过的疾风吹过两人之间那点空隙,朱朝阳其实很难听清楚张东升说了什么,但他本能地调整好姿势,按照他的话做,两分钟相比于此前的数十分钟显然不值一提,但朱朝阳从未觉得这么漫长过。
不知过了多久,警察一拥而上帮着把叶驰敏拉了上来,朱朝阳被七手八脚抬上担架,在张东升焦急的目光中很快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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