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宁州,师生一起过年(1 / 2)

<p style="font-size:16px">张东升被送往村里的诊所,他身上大部分都是皮外伤,只有手臂上的烧伤较为严重,如果不好好养护容易留疤。

经过两天的治疗,他肺部吸入的烟尘也基本清除,外表上看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他的父亲在这场火灾里不幸丧生,朱朝阳在照顾他的同时,似乎窥见那张平静面容下隐藏的悲痛。

短短一个月内,张东升接连失去了双亲,因为不可告人的身份,他甚至没法在众人面前流露出更多的痛苦,只能独自在夜晚消解心中悲愤。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朱朝阳推迟了回家的行程,在电话中选择性地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春红。

前来探望张东升的村民很多,朱朝阳是来给他送饭的。一如既往地,他穿过乌泱泱的人群挤到门口,把饭盒放在张东升面前:“张老师,先吃饭吧。”

“等会儿要复查,查完再吃。”张东升捧起饭盒看了看里面的菜,色相挺好,他煞有介事地夸了一句,“看起来味道不错。”

朱朝阳知道自己的厨艺一般,听到这样的谬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离开。

他走到诊所外的树下透气。这时突然有人走近,和他并排望向远处。朱朝阳认出了他,他是张东成名义上的舅舅,也是之前遇到的偷钱包的乞丐。

只是这乞丐已经换上整洁的衣服,身上的臭味也减少了。

“小心我那外甥。”说完之后他走得远远的,似乎极力避免与朱朝阳扯上关系。

小心什么朱朝阳当然清楚,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张东升了。只是有些意外这人会提醒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火灾现场经过查验,发现起火的源头是张东升父亲房间里的木料,在他熟睡时木料起火,很快烧至整个房间,当时张老爷子也许是被烟雾呛醒,直到后来火烧到厨房将木柴引燃,他也没有出过门。死因是太多烟尘颗粒积蓄在肺泡和呼吸道中,窒息而亡。

最奇怪的是,张老爷子所处的房门是从内部反锁上的,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嫌疑。当发现火势后,如果他想逃走,完全可以从里面开门,没有任何阻拦。

可是朱朝阳很难相信他是放火自杀,且不说前一天的张老爷子看起来依旧乐观,就说他老伴刚埋进地里没多久,他总不至于立刻纵火打扰人家安息。

警察打听了一遍他的私人关系,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也找不出他自杀的动机,只好从事发现场留下的痕迹着手,只是这场火将可能留下的信息都烧没了,他们只好派出更多警力在村民中调查。

张东升和朱朝阳就住在这栋房子里,所以成为第一批受到审讯的人,警察了解到他们在事发当天的早晨就出去了,直到傍晚五点左右才回来,这件事邻居有目共睹,他们俩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后面的事情和他俩基本没关系了,张东升父亲已经和母亲埋在了一起,张东升的姑姑一直在跟进,再三保证会将事件经过一五一十告知张东升后,两人着手准备离开。

距离最初约定好回宁州的日子过去了整整五天,第六天的早晨,两人收拾好行李,再次踏上回程的路。

距离春节只剩四天时间了,可两人一路上都没什么过年的心情,在朱朝阳的视角里,张东升似乎已渐渐走出了那天的阴影,但是他的心情总是阴云密布,从这张脸上,他再也没有见到过愉悦的神情。

时间无法令人遗忘过去的遭遇,却能淡化人们心头的悲伤。落地宁州的那一刻,朱朝阳的思绪上下翻涌,他想了很多事情,不单单是张东升身上发生的一切,还有过去三年多一直萦绕在他脑海深处的噩梦。

这些噩梦总是在他最疲惫的时候潮水般袭来,令他猝不及防。自从05年的夏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做过一个绝对安心的梦,被侵蚀的不仅有现实,还有随着困境不断涅盘的意志。

他觉得,生活向他剥夺的事物远比给予他的要多得多。但是又如何呢,朱朝阳手里攥住的,也有它永远夺不走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希望张东升也是一样。

车厢临近熄灯的时刻,下铺的张东升突然问道:“你觉得人的命运是有迹可循的,还是全然无法预测?”

朱朝阳很久以前想过这个问题,那时他的答案是:有些人的命刻在骨子里一辈子改变不了,但是有些人就有选择的余地。他努力学习,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未来增加更多可能的选择。

可是现在他困惑了。社会尚且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身处其中的人哪能谈得上真正的改变命运。

“是有迹可循的。”

张东升听到他的回答,沉默半晌:“我认为,人能预测到的未来是根据当下情况顺势作出的推演,它的出现不是为了告诉我们,我们这辈子会怎么样,而是警醒着,如果再不去做些改变,未来很可能向着预定的轨迹收束,到那时就真的身不由己了。”

他以前坚信科学最终能解释一切,现在虽然也相信这个观点,却不再那么笃定。

也许是因果循环,他将岳父母推下山,转而自己的父母也不得善终,徐静死了,普普死了,他曾经梦想过的家庭生活也跟着破灭。等最后一切回归平静,张东升才发现,似乎有一双神秘的手推动着他的生活进行,看似脱离了命运桎梏的他,做出的一切选择都是出自本心,但从宏观上看,却仍然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会以什么方式思考事情,已经决定了他将要面临的结局。

头顶幽幽话语传来:“也许是吧。”

自从得知张老爷子的死讯后,朱朝阳心中一直有个可怕的猜测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和警察不同,他知道张东升的身份,知道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但又没有亲眼目睹火灾的发生,所以一切想法都只能停留在理论层面。

他在想,会不会是张东升放火烧死了他的父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老爷子知道了张东升的秘密,两人的父子关系时好时坏,对于张东升来说,留父亲独自在老家无异于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酒后吐真言,就会把张东升的事儿和别人说了。

无论他父亲说还是不说,只要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张东升的内心就不可能得到安宁。

于是张东升表面维持着孝子的身份,暗地里策划将父亲灭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一场火,对比他之前假意外出支教实则给前妻下毒的手法来说,也并不会使人更加意外。张东升甚至想好带着朱朝阳外出,方便留下不在场证明。

可是这场大火实在烧得漂亮,张东升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出自他手,断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在看到房子着火的那一刻,他拼命地想要救出里面的人,甚至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谁也不会怀疑他的一腔热忱。放任警察无头苍蝇似地盘问村里的人,自己带着伤疤住诊所,落个好侄子的名声。

做好这一切很难很难,需要冷静思考判断以及对复杂形势的洞察力。如果一切真的是张东升安排好的,那么这个人的心机实在太深了。

匆匆离开没有证据,所以信或不信,全凭朱朝阳自己的想法。

他躺在张东升上方的床铺,莫名感到背后传来阵阵寒意。这一路上朱朝阳从不多问那天发生的事,表现得很正常,张东升也并没有防备他,似乎经过这些天在老家的相处,两人不仅放下了戒备,甚至逐渐变得亲密。

朱朝阳多想相信童话。

车厢熄灯后他闭上眼,也许是错觉,他仍能察觉到张东升的视线正试图看透他。

——

到了宁州,张东升叫了辆出租车载着两人,朱朝阳的家更近,眼看着阔别十几天的那栋楼近在眼前,朱朝阳忽然问着副驾驶位的张东升:“你一个人过年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张东升在他的视野盲区里笑了笑:“当然。怎么了?”

犹豫片刻,朱朝阳终究没有再开口,下车时他拖着行李箱走到前排,张东升摇下车窗,对着他道:“朝阳,新年快乐。”

“嗯,张老师谢谢你的照顾,也祝你新年快乐!”

目送出租车远去,朱朝阳怀着忧郁的心情上了楼,刚敲了敲门,周春红便出现在他面前。

“朝阳你饿了吧,快进屋咱们先吃饭。”周春红打发儿子去洗手,吃力地提起他的箱子放到卫生间,她将四角的滚轮彻底刷干净,又提回了儿子房间。

母子多日不见,好不容易迎来了团聚,周春红不愿错过难得的时刻,她看着朱朝阳舀了一碗汤低头啜饮,眼角的鱼尾纹随着笑容一齐快乐地颤动。

她觉得自己实在很幸运,儿子向来听话,成绩优秀,没让自己操多少心,难得外出一次还天天给她打电话报备行程,和处在叛逆期的那些小孩一点都不一样。他太懂事了,叫她一见他,浓浓的慈爱就要溢出眼眶。

她放下先前聚精会神研究的菜谱,打算晚上给他做一顿好吃的。

“朝阳,张老师家怎么突然就起火了?”

“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和张老师出去了,回来就发现一楼在起火,听警察说他爸爸是被烟熏死的。”

“你手上怎么还贴着创可贴,不要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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