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床上被褥都换了一套,身体被擦洗过了,还加了一件寝袍,只是不太合身,稍短了些。
托盘放在案几上,两个碗随意放着,都已经空了。
窗帘拉得严密,似乎还新设了阵法,屋内一片昏暗,只点了一盏灯,在地上低矮地亮着。
星玉坐在他旁边,抓着他的一只手,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立刻弯下腰狠狠将他抱住了,头贴在他胸口听着心跳,双腿也缠上了他的腿,缓缓道:“终于醒了。可别再睡了。”
顾允嘴里一股干净的苦味,同时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舌头往里滚,不大舒服,幸好那东西边滚边化,用力一咽,就吞了下去,他缓缓搓了一下手指,感到指腹很凹凸不平,师尊反复地摸着他的腰和手臂,过了一会儿,忽然抬起一只手伸向顾允的嘴唇,顾允倾尽全力地往后一躲,低头缩了起来。
乌发遮盖下,隐隐约约看见一对流利的长眉,痛苦地蹙起。
星玉顿了一顿,撑起身子,声音仍是柔的,清泠泠的:“怎么了?”
他再次伸出手指,犹如出剑,顾允头转到一半,两根手指横在唇前,星玉作对地掐了他的下巴转回来,低头仔细地看了他,顾允嘴唇还肿胀着,很热,蹙眉的样子仍带着挥不去的倦意,冰冰凉凉的手指按在上面轻轻摩挲,有些凉快的舒爽。星玉捏着他下巴的手慢慢往上捧住了他的脸,脸也凑近了:“还躲?”
他轻声说:“说了在劫难逃,怎么悟性这样差?你看,你是死不成的。”
顾允微微抬起脸,眼神又恍惚了,仿佛在发问。
星玉立刻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半晌才挪开,微一用力,就将手指送了进去,道:“别想离开我,生离死别,都别想。”
药丸已经吞了,口腔里很干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星玉仙尊面颊湿润地低头吻顾允的额头,呢喃:“什么来生,我们就要这一辈子吧。”
“等活够了,你我一同魂飞魄散。”
他又开始发怒,恶狠狠地勾动手指,挑着那条舌头,痛恨地说:“入什么轮回!”
顾允眼睛似有似无地往床边一扫,地上很明显有一个长长的阴影,被低矮的灯照着,拖得映到了墙上,他放松着发出几句含混的声响,目光转回师尊的脸上,贴得近了,那苍白面颊上通红的眼圈格外明显,睫毛还是湿的,神情有些癫狂,死死盯着他的嘴唇。
顾允才醒,又开始受苦受难,星玉很喜欢看这些,只要不死,他愿意让顾允受一切的苦。此刻因为顾允看起来对这两根手指很有反应,他心底感到一股快意,死亡的阴影还未彻底消散,他克制着破坏欲,因而更享受了,冰珠子似的瞳仁表面化开一层水,春意淋淋地看向顾允,另一只手放松了力道,轻轻抚摸着顾允的轮廓。顾允立刻飞快扭过头,让那两根手指从口中滑出去,在脸颊上划出一道湿痕,干呕起来。
“你!——”星玉脸色大变。
顾允反应剧烈,听起来像是要把心肝都从喉咙里呕出去,但实际上什么也没吐出来,光是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身体挛缩得厉害,每一下都把力气吐出去一点。
星玉僵立着,欲上前扶身细看,又动弹不得,心中十分痛恨,疼痒交加,顾允自己慢慢平复了下来,他又忽然抬起一只脚跪到床上,朝顾允的嘴唇再次伸出手,顾允果不其然又沉默着躲开了。
星玉的眼神也恍惚了,手指不断朝着顾允嘴唇探过去,等他避开,再追上去,顾允往床里缩着,直到退无可退,让手指按在了唇珠上。
此时他已经半个身子探进了床帐,顾允脊背缩在床与墙的夹角里,紧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两人都呆住了,谁也没再动,星玉仙尊暗想,又不对了。
这是第二次了,两次间隔还不过几个时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剖析着两次极大的失控,星玉懊悔又不失冷酷地想:难道上辈子做惯了畜牲,这辈子也理所当然地做畜牲?分明知道风险,还控制不住那点欲望,非要在他半死不活的时候发泄么!
日后还有长长的一生呢。
算一算,信之今年才两百多岁。确实够小了,看起来像那么回事,里面还稚嫩得很,与后来全然不同。若非听闻了“师兄”的遭遇,恐怕连那一剑都不会挥出。就连现在,顾允似乎过了最激愤的时候,又重新软起来,牙齿尖尖被他手指摸着也不咬,很能安抚他的心——是怎么变成最后那样的呢?
星玉模糊地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微小的预感在心里亮了一下,又淹没在仇恨的洪流里。
他蹬掉了鞋,轻轻爬上了床,动作轻柔地将顾允从床角抱回床中心,一同躺下来,静静地抱住了,不动弹。
这样近的距离,顾允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那一剑绝对是砍中了,只是不知道究竟伤了哪里,看他这么行动自如的样子,不像是受了伤,但顾允对自己的准头心里有数,推测大概是他很能忍。
师尊侧着头,谨慎地用耳朵一直贴着听他的心跳,看起来很焦躁不安。顾允之前被划开了左侧的肩腰,现在朝右躺着,星玉为了准确地对准心脏的位置,将手肘垫在耳朵下面,与顾允上下错开一点,两只脚伸进顾允脚踝间的链条中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四只脚紧紧地挨在一起,像树枝上一串四个果子,中间的身体蜷曲了,另一只手抓着顾允手腕间的链条,紧紧不放。
顾允垂眸,可以看见师尊歪斜的发冠,指向床铺和他的胸膛之间,细长眉皱着,面颊上一片未蒸干的水汽,挺秀的鼻梁以一个含蓄的圆尖收尾,气流急急地从其中收进喷出,嘴唇抿得发白。
此刻,顾允身子照旧是很沉,很需要休息,静了一会儿,呼吸渐渐深了。
忽然他手腕被轻轻往前拽了拽,手背往前一贴,挨上了师尊的腹部,他低头瞧了瞧,师尊两片粉白的嘴唇忽然张开了,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合上,将头埋得更低了,身体紧绷得像一只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