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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日光透过干净的百叶窗,在浅灰色的桌面上印下简约的花纹,病历本与凯蒂猫样式的抽纸盒一并躺平。这样花哨的抽纸盒显然是想要缓和一点冰冷肃穆的气氛,解锁医生与病人沟通的通道。但并无效果,反倒显得很可笑和讽刺。
白锦每次看到这个好笑的凯蒂猫抽纸盒都这样想。虽然她一点都不想笑。
“最近觉得怎么样?还是会做噩梦吗?”
“偶尔。”她说。对方脸上浮着医者特有的温柔笑脸,但这让她这位老练的警员感到局促。
“这是你第三次来做心理治疗了,前两次我们做了一下心理评估…”
这位中老年型的男性心理医生轻轻按动笔尾,对着白锦的心理报告做分析。情况不理想。
“也许你应该试着放松一点。如果你愿意倾诉,那我可以听;但你要直面内心的恐惧,否则你永远无法驱散他们。”
白锦的表情没有触动,呼吸却难以平稳。她沉默片刻,直言:
“我小时候遇到过很多事情,很多…不幸…其中最不幸的事情,被我忘记了。我知道它确实存在,但我想不起来,也梦不到它。我的梦时常围绕着小时候的经历打转…”
“童年的创伤应激是会导致选择性失忆的。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解开心结的…”
沈医生垂垂暮老的慢音很容易钻入人心里。他温和地询问:
“为什么长这么大了,才来做心理疏导呢?”
白锦的睫毛在颤,心脏也一样。
“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我一直在回避它。最近…有人劝动了我来…”
她上下两唇几次轻触,终于像是困兽出牢般试探性询问出口:
“我想要找回那段记忆,有什么方法吗?”
“你说的是你遗忘的那段记忆?”笔杆的一头在轻锤着沈医生的眉弓。“坦白言,我不建议你这样做。这种遇到精神创伤而选择性忘记的记忆,通常是很痛苦的。你的大脑是为了保护你才…”
“我知道。”那股倔劲又回到了白锦身上,她白透的皮肤总让她显得易碎又执拗:“如果,我一定要想起来呢?”
诊疗室里沉寂片刻,但绝不是无声的。白锦听得到沈医生苦恼地呢喃,和她自己的心跳。
“…啊…目前治疗创伤应激导致的选择性失忆没有明确的方法…你可能会在生活中的某一个时刻突然想起来忘记的东西。如果你很想做点什么,不如把现有的记忆写下来。”
“写下来?”
“对于你而言——就是把你的梦给记下来——你不是经常梦到小时候的事,只是想不起最重要的那部分吗?”
写下来。白锦记下了。她还是一样很冷淡和沉默,即使车上只有余淮。
余淮载着她回警局。副驾驶座上的女人面容显得有点憔悴,眼睛不知在看哪。当警察挺累的,憔悴很正常。不过她不是被工作累到了。余淮知道。
红灯当道,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像是放在一块凉透的玉石上…余淮瞧她这模样总是心疼。
“还好吗?”
“嗯…”
她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指,像襁褓婴童抓住信赖的人。
就是余淮劝她去看心理医生的。
“医生说…也许我可以把梦都写下来…”
“…那就写吧。”
当回到警局,便只剩白锦独坐在桌前了。桌上平铺着翻开的笔记本,映着台灯的光。天已经黑了,局里警员不多,少有的都在忙,人声中竟听得见寂静。余淮只会远远的看着她。忙一会儿,便抽出一侧目的功夫去查看她的状况。
写下来。余淮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多年以来,白锦被噩梦缠身,像是身染慢疾的人,起初是偶尔的、不怎么痛苦的。后来,大概是白锦及笄之年以后,噩梦越来越频繁,梦里全都是她的童年记忆,邪恶的放映机在她睡觉时不断重播她的痛苦…白锦最终选择了去捉住她忘却了的、最痛苦的记忆,打破她多年以来深重的困惑。
余淮起初很不赞成,后来也便渐渐明白,承受这种煎熬也许和接受最怕的痛苦,疼痛指数上没什么两样。
白锦对着纸页,为开头而斟酌了许久才落笔:
“记这篇,仅为了找回那些我失去的记忆。”
写这句话给谁看呢?她想。不过划掉这句似乎也没意义。
“…对于六岁及以前的记忆,我存之甚少,基本都是靠梦里零星的情节拼凑起来。那时我与妈妈弟弟住在一座别墅中。与其说住,不如说是被囚禁…那是一栋灰白色的复式,如若在别墅区大概不很显眼,不过从二楼的窗户看出去,并望不见其他楼房,只能看到天空和山丘…院子比较大,围墙很高很高,至少小孩子看来很高…站在院子里时,几乎听不见任何车或人的喧闹…”
写到这儿,她耳后缭绕起熟悉的流水声。
“…但能听到一些流水声,也许附近有河或水库…”
她写下。每个字都很认真很缓慢。她逐渐忘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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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至今不知这座别墅具体在哪,甚至不知道它是否在普城附近…依稀还记得,除我们母子女三人,还有一个姓陈的女管家(她的姓氏是我长大后确认的)、一老一少两个女佣、一个保安和一个偶尔来的司机…再加上那个囚禁了我们的父亲,便是我六岁之前所见到的所有人……”
她写到这儿,心房好像敲钟一般,提醒她:这个地方写错了。
“…似乎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哥哥…我想他一定不住在别墅,但却曾出现在别墅中…他曾在我梦中出现了一幕,梦中的我好像也对他很陌生…他长的很瘦,带着一副和年纪不相适的黑框眼镜…
梦中的场景和我记忆中的场景多是契合的。以零碎的日常为主,偶尔有几幕让我回想起时,觉得很疑惑(我要在后面慢慢写这些疑惑)…
…现在我只知道,在我和弟弟六岁那年,别墅里发生了惨案。除了我和弟弟,其他人都死(不包括那个偶尔来看我们几眼的父亲,和那个我不确定他存不存在的眼镜男孩)…
…虽说是惨案,警局的老前辈却少有听说,很是神秘。就连惨案的卷宗,都在12年前一次警局的走水中烧毁了,网上信息记录很模糊,连案发地点都找不到…而我一直认为,我记忆的缺失和那个惨案有关系…
赘述许多,源于我的梦境和记忆都很混乱。等脑中理顺清晰后,会再一一记录。”
她停笔,眼睛有些轻微的酸痛。微微低头以手抚面,长发垂在纸页上,黛丝勾勒清晰的字体。再抬头,四下无人,警局办公区的时钟咔咔作响,居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透过贴满纸页和照片、用白板笔划了一道又一道的线索玻璃壁,看不到余淮的身影。他八成在档案室忙。白锦还定坐在那儿缓神,渐渐察觉办公区外似乎脚步声多了、杂了,忙起来了…一个年轻的警员莽撞仓促地闯入办公区:
“你…你是警察吗?”
白锦看着他,无所表示。有一丝尴尬。
“呃,要出警…”
这是个新来的吧?白锦看他面孔很陌生。一年前她和徐若菲余淮一同报送去了首都公安大学,欧阳副校长案之后没多久他们就上京了。在这之前,他们在这个警局历练了将近三年,对这个刑警队——普城市市区刑侦大队总队——的每一个人的面孔都很熟悉。
“那个……”
“新来的?”
“两…两个月前刚来…”年轻的实习警官说,显然被白锦冷淡沉着的气场给镇住了。
“发生什么了?”
“要出警…几小时前刑车从咱们这儿接走的犯人被持枪劫走了…”
刚接走的犯人,最近刚忙完的案件…白锦有印象:“是庄涵案的凶手吗?”
“嗯。”
“去吧。”
实习警员愣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白锦用两个字轻快的结束了对话,且转过身去没有再和他说话的意思了。
一个女警员跑进来拉着傻站的实习警员走:“小孟,你磨蹭什么呢——再不快点要挨骂了。”
“夏姐…”
小夏警官拉着小孟警官一阵快步走出警局,一路还不停絮叨:“你实习以来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大案呢,别掉链子…真稀奇,我入职也六年了,第一次听说有人敢劫行车的…”
“夏姐,刚刚那个女的是谁呀?”
“啊?你说坐在办公区的那个?对了,你是新来的,不认识她…”
“来头很大吗?”
“大,可大——上头调过来的顾问。她叫白锦,除了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顾问呢。”
“顾问?可她看着好年轻啊!”
“你别看她年轻,办过的案比你多!不然为啥叫他们来?虽然我也不知道为啥他们能直接来警局当顾问…局长让我们像尊敬队长那样对待他们呢。”
“这样啊…她看上去态度好冷淡。”
一路说下去,就已经跑上警车了。小夏警官大叹一口气:“别埋怨了——等我们待会儿见了另一个顾问,她的脾气定让你好好怀念白锦警官的冷淡…”
转场——
普城市区与南郊交界处,向阳东路隧道
“你们怎么动作这么慢?南郊支队的警员都搜了半天了,你们才到——小夏,我一年前还在警局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效率!”
暴雨刚结束的夜晚,雨鞋和路边黄泥揉拈相拥,天气冷湿,路灯光寒…被点到的小夏警官只能自认倒霉地和刚愤怒输出完的徐若菲赔笑解释:“队里刚办完庄涵案,大家都歇了,一时反应慢了…”
“刚结案又出新案的时候多了去了——以后再这么慢都去接受处分!”
徐若菲疾言令色输出完了,调他们去查旁边的枫树公园。小夏警官小孟警官以及其他人一个屁都不敢放地窜进了公园。
“刚刚说到哪了?”徐若菲回过头去,面前正是这次被劫的刑车的两位押解人员。徐若菲正在和他们了解案发经过。“你们说,刑车走到桥隧的时候,被很多车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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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押解人员A:“对,很奇怪:那时候晚高峰已经过了,而且平时向阳东路桥隧就不会有这么多车。”
押解人员B:“结果我们刚给交警部的同志请求了支援,刑车后面的门就直接被炸开了。”
“等会等会,慢点说。”徐若菲的气场强大,查起案来死抠细节,两名三十多少的押解人员在她面前都拘谨又听话。她说:“你们好好回忆,把当时发生的一切事情、一切细节都讲给我,不要遗漏半点。”
押解人员A连忙点点头,然后陷入深度回忆“当时…”
〔押解人员们的回忆〕
“呼叫市区总队,呼叫市区总队…我这是押送号犯人去第二看守所的刑车,现在在向阳东路的铁路桥隧下。堵车非常严重…请尽快派一名交警来…”押解人员A对着对讲机说。
押解人员B说:“哥,不大对劲啊。”
“咋了?”
“这晚高峰已经过去了呀,咋还有这么多车?”
“对哦。哎你看这些车:正常情况下,堵车堵成这样,司机早下车吵架了。今天他们怎么全待在车上一个劲摁喇叭…”
他们觉得奇怪,但也无能为力。这时,他们听见铁栅栏后的罪犯——那个脸上有疤痕的邋遢男人——笑了两声:
“既然没事干,要不要听个有趣的故事?”
“你在警局审讯室还没讲够故事啊?”押解人员B笑着讽刺他:“一会儿说那个死者不是人,一会儿说她要把你灭口…你不就是入室盗窃杀人吗?净扯些没用的。”
罪犯不仅不生气,还低着头,坏笑几声,缓缓而道来:“…你们,听说过龙武族吗?”
“bongo!!——”
一个爆炸声传来,刑车的后门被炸开,车内一时尘土飞扬。押解人员们被吓了一跳,回头便看到一黑衣男子把犯人扯下了车。
“喂,停下!”押解人员A大喊:“你要劫刑车吗?!”
两名押解人员立刻下车并掏枪。黑衣男也掏了枪,一手锁住罪犯的脖子,一手将枪抵在他头上。
“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押解人员B被吓了一跳:“你到底是要杀他还是救他?!你、你……”
“不许动!”黑衣男喊。
被擒住的罪犯也傻了眼,颤抖着声音:“为…为什么救我?你是谁…”
黑衣男抓着罪犯,一步步往后退,而且越退越快。两名押解人员立马赶上,押解人员A刚端着枪快走几步,就猛地摔倒在地,押解人员B的注意力被转移。黑衣男立刻推着罪犯跑路。
“哥,你怎么了!”
“地上被撒了钢珠,你小心…快追他们啊!”
“哦!”
此时黑衣男和罪犯早已跑出了桥隧,一头扎进了暴雨之中。公路旁边有座“枫树公园”,两个人都跑了进去。而在暴雨中难以看到逃跑者的押解人员B,一边淋雨狂奔,一边对着对讲机喊:“请求支援!在向阳东路桥隧——有人劫走了嫌犯!”
……
“事情就是这样的。”
徐若菲听完,沉思半晌。“按你们的意思,马国泰和这个劫车犯并不认识?”
马国泰就是这个刑车押解的犯人,庄涵案的凶手。他入室盗窃杀人,刚审完,正押去看守所等待开庭。
“昂,马国泰对那个劫车犯的作为确实表现得挺意外。”
徐若菲又在沉思,搞了两个押解人员不敢说话。幸好这时苏泽跑了过来:
“老大,有发现!”
苏泽把徐若菲带到了枫树公园的河堤边,河水急唠唠地流,岸边被前半夜的雨冲刷得一片泥泞,一把手枪倒在泥里,小夏警官刚把它捡起来装入证物袋。
徐若菲拎起袋子左瞧右瞧:“这个枪倒是和押解人员描述的一样,应该是劫车犯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型号的枪。”
“据我的判断,这应该是一把自制手枪,自制的工艺还挺成熟。”小夏警官分析:“我刚刚闻了一下,没有火药味,枪膛好像也是满的。”
“也就是说这个劫车犯虽然带了一把枪,但却没有开过火。这个和押解人员的描述也一样。”徐若菲摸着下巴喃喃分析。
苏泽一副很积极的模样:“老大老大,这还不是全部都发现了,你往这边看——”
泥泞的河岸边有几个步伐微乱、但还算清晰的脚印,大小看上去是男性成年人的。脚印消失在河岸边,最后的动作看上去是跳进了河里。
“这儿还有呢,老大——”
苏泽又把徐若菲扯到了距离脚印和掉落枪械两个地点不远处的一棵树前,树干上有一颗深嵌的子弹,小孟警官正带着技术人员给它拍照。
苏泽俩眼紧盯着子弹:“不是说那个劫车犯没开枪吗…”“你眼瞎呀,这子弹的大小明显不是手枪用的。”“哦哦…”
小夏警官凭借专业知识分析:“这应该是颗步枪常用的子弹。”随后她又说了几种枪型,得到了徐若菲的夸奖。“行啊,小夏:光看一子弹屁股都能判断这么多——有这么强的技术专业知识为什么不去技术科,而呆在一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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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一线女刑警。”小夏警官骄傲地说。
没有得到夸奖的苏泽撅撅嘴,然后问:“老大,你有什么分析吗?”
徐若菲站直了身子,小小渡步,望了望目前的三个线索。
苏泽发问:“跳进河里的不会是马国泰吧?”
“我觉得不像。”徐若菲眼里透着理智的光,思路清晰:“你瞧那河岸边的脚印,虽然杂乱,但最后几步挺坚决的。这河水那么急,就马国泰那一地痞流氓、入室抢劫犯,哪有这心理素质直接跳进去?反倒是劫车犯——火药炸刑车,手枪挟罪犯——能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就很科学了。
最重要的是枪——枪械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是绝对不会被丢在这里。”
“哦…”
“我的推断:”徐若菲走到手枪和树上子弹痕两个地点之间的位置,然后又指着河对面的小山丘:“那里可能有人在狙击——目标是劫车犯。因为下雨视线不好,第一枪没打中,射树上了。这虽然惊掉了劫车犯手中的枪,但也给了他反应的机会,所以劫车犯才会来不及捡枪,就跳进了河里。”
小孟警官崇拜地悄悄在小夏警官耳边说:“好厉害…”
“只是这河水这么急,一般人就淹死了啊…”徐若菲望着河水犯嘀咕,随后回头看着小孟警官:“你,就你——”
“到!”
“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徐警官,他是两个月前刚来的孟…”小夏警官还没解释完,徐若菲就打断了她:“小孟是吧?就你——多带几个弟兄沿着这条河的两岸找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脚印啊、遗落物呀之类,能证明有人从河里上岸的痕迹——动作要快!”
“哎!”
苏泽看着小孟警官的背影,只觉得感叹又习以为常:又多了一个被我老大的强大所折服的警员啊…他回头时,徐若菲正蹲下来,在河岸沿盯着浮在水上的一片落叶。
旁边的小夏警官看向苏泽,好像在询问他,徐若菲这是要干嘛?
苏泽看着徐若菲的模样,恍然大悟:“快拿张地图来——能看到整条河的那种!”
地图很快就被平铺在了地上,而徐若菲对着地图中的河,念念有词道:“落叶十秒钟之内在河里行进了四米…如果把重量换成成年男性的体重,从案发到现在大约是三个小时…”
“这个位置。”苏泽在图中的河流某位置,用红笔画了个叉。
徐若菲却在更下游的地方画了个圈,然后把苏泽画的叉划掉。
“老大,按照你交给我的公式,人应该是漂在这个位置才对呀?为什么在更下游…”
“笨蛋,案发当时下的可是暴雨。”
苏泽反应过来了:“哦——那时候的水速会更快!”
“下次再反应快点就好了。”徐若菲说。随后,她把地图交给旁边的小夏警官:“你们——到我在地图上画的那个圈里去查,派专业人员下水捞,看能不能找着尸体。都给我动作快点!”
“是!”
★★★★★
案情记录
1.〔庄涵案〕凶手:马国泰
案情进展:马国泰入室盗窃杀人,证据确凿,但犯人被劫。
2.〔劫车案〕凶手:未知
案情进展:劫车案疑似被狙击,不明生死;马国泰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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