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陆清然失明多年的双眼,竟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恢复了光明。
晨光如薄纱般从窗棂间悄然渗入,细碎的光点洒满了房间,映照出一片温暖而朦胧的金色。他微微眯起眼,试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清晰,却在下一瞬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心跳骤停——沈临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正近在咫尺。
那张脸在晨曦的柔光中显得格外立体,眉峰如远山般清峻,鼻梁挺拔得仿佛精雕细琢,薄唇微微抿着,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沈临渊的丹凤眼半睁半闭,睫毛长而浓密,投下淡淡的阴影,像是画卷中走出的谪仙,却又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危险气息。陆清然喉咙一紧,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这家伙长得也太犯规了吧!”
然而,惊艳不过一瞬,他便猛地回过神来,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立刻戳瞎自己的眼睛。
再下一秒,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摸向了身旁的陶瓷枕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如干脆砸死沈临渊算了。
毕竟,沈临渊是这本书里出了名的疯批男主,而他,陆清然,却偏偏穿成了这位疯子身边命不久矣的“双性受”角色。原着里,这个角色的结局可不太妙——因为复明暴露,被沈临渊亲手喂了毒药,死得那叫一个凄惨。陆清然可不想步那后尘。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微微用力,攥紧了那只冰凉的瓷枕,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正准备狠狠砸下去时,房门却突然响了。
“咚咚——”两声轻叩,像是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陆清然吓得手一抖,瓷枕差点脱手摔在地上,心跳快得像擂鼓,连呼吸都乱了节奏。他僵硬地转过头,只见门外传来贴身小厮阿泽的声音,清朗中带着几分急切:“沈公子,府里来了人,说是有急事要找您。”
沈临渊的眼皮动了动,终于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的那一刻,陆清然刚把瓷枕放回原位,手忙脚乱地调整姿势,想要躺平装睡。可惜动作太过仓促,胳膊撑着床沿,整个人歪得别扭,像个被扯线的木偶。
“清然这是做什么?”沈临渊的声音低沉而慵懒,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羽毛轻轻撩过耳廓。他微微侧过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流转着柔和的光,唇角似笑非笑,目光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陆清然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眼睛,心脏猛地一缩,像被电流击中,从脚底到头顶都麻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磕磕巴巴地挤出一句:“那个……胳膊……压麻了,想、想起来动一动。”
说完,他硬邦邦地躺了回去,腰背挺得笔直,手脚规规矩矩地摆好,像个被教书先生罚站的小学生,生怕露出半点破绽。
沈临渊没说话,只是微微眯起眼,视线在他脸上逡巡。忽然,他俯下身,俊脸骤然凑近,近到陆清然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陆清然呼吸一滞,下意识屏住气,眼珠子瞪得溜圆,却故意让目光散漫无焦,装出一副茫然失神的模样。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复明的事实。
原着里,那个倒霉的角色就是因为吵着要合离,惹了沈临渊,才落得毒发身亡的下场。
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沈临渊盯着他看了足足三十秒——陆清然在心里默默数着,每一秒都像刀尖上跳舞,煎熬得他手心冒汗,背脊发凉。他甚至已经脑补好了对策:要是沈临渊露出半点杀意,他立刻抄起瓷枕反击,跟这疯子拼个你死我活。
幸好,沈临渊只是轻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随手撩开他额前散乱的发丝,然后翻身下床,慢条斯理地穿起了外袍。
陆清然暗暗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些,手指却还是不自觉地攥紧被角,心跳声在耳边轰鸣。他偷偷瞄了一眼沈临渊的背影,那宽肩窄腰的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动作间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优雅,偏偏又带着点让人心慌的压迫感。
就在他以为危机已过时,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侧面伸了过来,横过他的脖颈。陆清然登时汗毛倒竖,刚刚落回胸口的心又猛地悬到了嗓子眼,整个人僵成了一块木板。
“清然好像很紧张。”沈临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中带着一丝玩味。他收回手,顺势替陆清然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耳廓,烫得陆清然耳根一红。
陆清然拍着胸口,强装镇定地扯了个谎:“刚、刚才做了个噩梦,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沈临渊闻言,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他抬手轻轻摸了摸陆清然的头顶,动作温柔得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声音低柔道:“别怕,梦都是假的。”
陆清然连忙点头,装出一副乖顺模样:“嗯,临渊你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好。”沈临渊低头,在他额间落下一个轻吻,指尖顺势滑过他的脸侧,触感温热而暧昧,“时间还早,清然再睡一会儿。”
门关上的那一刻,陆清然才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可心底的疑惑却像潮水般涌了上来。他盯着床顶的帐子,眉头紧锁——按照原着剧情,他应该在明年才会复明才对,怎么会提前了这么多?
难道是因为他最近给沈临渊张罗着纳个小侍,导致剧情偏移了?
陆清然的命运,似乎从一开始就与沈临渊纠缠不清,而每一次剧情的提前,都像是一根无形的线,将他牢牢牵向那个危险而疯狂的男人。
第一次剧情提前,发生在陆清然八岁那年。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街巷里满是泥泞与喧嚣。他裹着厚实的棉袄,跟在爹娘身后,手里攥着一块刚买的糖饼,正准备咬上一口时,目光却不经意地扫到了街角。那儿,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蹲在地上,与一条瘦骨嶙峋的野狗争抢一块脏兮兮的馒头。那少年眉眼锋利,五官俊秀却带着一股野性,正是日后的沈临渊。
陆清然当时只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心底却隐隐升起一股不安。他咬着糖饼的手顿了顿,脑海中飞快闪过原着的剧情——按书里的设定,他应该在这一天与沈临渊初次相识,甚至还会好心递上一块饼,埋下两人日后纠葛的种子。可他深知沈临渊的疯批本性,哪敢主动招惹?于是,他硬生生压下心底的好奇,装作没看见,低头咬了一大口糖饼,匆匆跟上爹娘的步伐。然而,没过几天,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竟提前两年失明了。
第二次剧情提前,是在陆清然十岁那年。那时的他,已习惯了黑暗中的生活,靠着听觉和触觉摸索着世界。那一日,爹娘第一次前往长安为皇室进献贡品,他则被带到山间的寺庙,为家人祈福。袅袅香烟中,他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低声呢喃着祝福。下山时,山路上却突然冒出个泼皮无赖,醉醺醺地拦住他,嘴里骂骂咧咧,手还伸过来想揪他的衣领。陆清然吓得连连后退,心跳如擂鼓,正要喊人时,一道身影从旁冲了出来,三两下便将那泼皮打得满地找牙。
那人拍了拍手,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沈临渊。他比两年前高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嘴角却挂着一抹懒散的笑,像是刚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陆清然愣在原地,喉咙里一句“多谢”卡得死死的,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
“清然,可有伤着?”说话的是他的竹马,一身青衫,眉目温润,正从山道上快步走来。他显然也来寺庙上香,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陆清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竹马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沈临渊,却像是没看见这个人似的,只顾盯着陆清然,满脸关切。陆清然心念一转,秉持着“离疯批男主越远越好”的原则,顺势接过竹马的话头,低声道:“我没事,多亏了你来得及时。”他故意忽略了沈临渊的存在,语气里透着几分依赖,转身靠向竹马,像是完全没察觉身后那道逐渐冷下来的视线。
沈临渊站在原地,眯起眼看着这一幕,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修长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收紧,却没说一句话。
只是,陆清然没想到,竹马竟会厚着脸皮把功劳全揽到自己身上。爹娘从长安回来后,听竹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救人”经过,竟对他赞不绝口,当即拍板定了两人的婚约,说他是值得托付的好儿郎。陆清然暗暗皱眉——原着里,这婚约明明该在十三岁才定下,怎么又提前了三年?
接下来的剧情,倒像是被按下了某种固定的轨道,缓缓驶向既定的终点。十六岁那年,陆清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气息奄奄。爹娘急得团团转,索性让与陆清然订婚的竹马入赘家中冲喜。可就在这时,沈临渊却突然出现了。他顶着一张与竹马有几分相似的脸,谎称自己是江家唯一的幸存者,说江氏一家出海经商时遭遇海难,仅他一人侥幸活命。陆清然躺在病榻上,脑子昏昏沉沉,却隐约觉得不对劲——竹马一家分明是被沈临渊灭门的啊!这疯子为了挤进他的生活,竟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无论陆清然如何挣扎,如何试图斩断与沈临渊的联系,剧情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死死困住。直到最后,原着里的“主角”复明后发现了真相,吵着要与沈临渊和离,结果被那疯子亲手喂下毒药,死得惨不忍睹。沈临渊甚至还将他的皮剥下来制成灯笼,将骨头打磨成戒指,整日戴在手上,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收藏品。他的理由很简单:既然那人眼里心里都没有他,那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陆清然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低头看向铜镜,镜子里那双复明的眼睛清亮而炽热,流露出对生命的渴望,竟丝毫不逊于当年街头与狗争食的沈临渊。可他心里却没底——沈临渊会对他心软吗?或者说,他能靠装瞎一直苟下去,彻底崩掉这该死的剧情吗?
崩就崩吧,反正这本书本来就是个烂尾坑。作者原先信誓旦旦要写一个“疯批男主的小甜饼”,结果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把主角写死,硬生生转成了疯批搞事业的虐文。评论区骂声一片,读者纷纷指责男主变态,作者骗人。陆清然当初也是其中一员,气得在评论区大骂沈临渊是个疯子,又喷作者是大骗子,结果一觉率先穿越到了这本书里。
如今,他只想活下去,哪怕是装瞎苟命,也比被沈临渊做成灯笼强。
陆清然懒洋洋地倚在妆台前,一手托着腮,另一手无意识地拨弄着镜面上细腻的花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五官清秀,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倦意,像是被这诡谲的命运折腾得没了脾气。他盯着自己的倒影,嘴角微微下撇,眼神里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自由的渴望,也有对未来的茫然。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小厮阿泽推门而入,低头禀报道:“清然公子,沈公子出门了,说是去办差,至少得五天才能回来。”他的声音清脆,像春日里的溪水,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活力。
陆清然闻言,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喜,手指停下拨弄的动作,缓缓坐直了身子。沈临渊这人,总是神神秘秘地出门办事,短则三天,长则七八天都不稀奇。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从与沈临渊成亲至今,已过去了近半年,可两人真正日夜相对的日子,加起来也不过三个月。沈临渊具体在忙些什么,他不清楚,也懒得去打听。只要那疯子不在府里盯着他,他就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几分,像是卸下了肩上无形的枷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舒展了一下手臂,懒腰伸得惬意无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连带着眉梢都染上了几分轻松。“阿泽,你去隔壁请王叔过来一趟。”他转头吩咐道,声音里透着一股掩不住的雀跃。
阿泽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陆清然则重新看向镜子,双手撑着脸颊,笑得越发灿烂。他早就盘算好了,要趁沈临渊不在的这几天,赶紧给那家伙物色几个贴心的小侍,把他的注意力分散开,免得整天拿那双锐利的丹凤眼盯着自己瞧,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
没过多久,王叔便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这位王叔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媒人,嘴皮子利索得能把死人说活,手上的人脉更是广得惊人。他一进花厅,便笑呵呵地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得像是敲锣:“清然公子,您可算想起我这老家伙了!前几天您托我寻的小侍人选,我已经挑了好些个,眼下都备好了,您说什么时候瞧瞧?”
陆清然听着他那自来熟的语气,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条斯理道:“王叔办事,我自然放心。你且说说,都有些什么人选?”
王叔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拍着大腿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城北的杨家小公子,生得一双桃花眼,唇红齿白,说话嗓音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我这老骨头听了都觉得心痒痒。听说您爱吃甜食,这位杨公子若入了府,保管让您日日心情舒畅!”
“城西的许家少爷,皮肤白得跟上好的羊脂玉似的,身段也匀称,邻里都说他是个有福气的相貌。若是迎了他进门,公子您往后说不定还能多几分福运呢!”
“还有城东的周家少年,模样俊俏不说,还勤快得很。家中爹早逝,娘卧病在床,木材铺子全靠他一人撑着,如今生意红火得不得了。纳了这位,不就等于财运滚滚来嘛?”
王叔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都快喷了出来,陆清然却听得有些头晕。他揉了揉太阳穴,放下茶盏,打断道:“行了行了,王叔你这嘴,真是能把人哄得晕头转向。这些人听着都不错,能不能带到我跟前来瞧瞧?”
“能能能!”王叔拍着胸脯,满脸堆笑,“今儿下午我就把人全给您带来,保证个个都合您心意!”
转眼到了下午,花厅里热闹非凡。王叔果然说到做到,带着十几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鱼贯而入。他们站成两排,有的低眉顺眼,有的偷偷抬眼打量,个个衣着得体,身姿各异,像是精心挑选出的画卷人物。陆清然坐在主位上,装出一副“看不见”的模样,由阿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起身挨个摸了摸他们的手腕和脸侧,借此感受他们的骨相和气质。
他心里清楚,沈临渊那样的男人,最是好色又挑剔,于是挑了两个长相最为出众的,一个眉眼灵动如春水,一个气质沉稳似秋松,打算这两天就迎进府里。到时候沈临渊回来,就算不乐意,也没法说什么——毕竟他是入赘陆家的,这府里的主事权,还牢牢攥在陆清然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定好了人选和日子,王叔乐呵呵地带着其他人离开,前脚刚迈出门槛,花厅里却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呵斥:“胡闹!”
陆清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茶盏差点摔在地上,茶水溅了几滴在他袖口上。他猛地抬头一看,只见老爹陆承渊站在门口,眉毛拧成一团,满脸怒气,手里还攥着根拐杖,像是要随时敲过来。他赶紧放下茶盏,朝阿泽使了个眼色,阿泽会意,上前搀着他走过去。陆清然堆起一脸讨好的笑,伸手挽住老爹的胳膊,声音软得像是撒娇:“爹,您不是信上说腊月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陆承渊故意板着脸,冷哼一声,斜眼瞥着他:“怎么?不欢迎我们回来?”
“哪有的事!”陆清然连忙摆手,装出一副委屈模样,嗓音拖得长长的,“爹您不知道,自从您和娘出门后,我日日茶饭不思,心里空落落的。您瞧瞧我这脸,都瘦了一圈了。”
陆承渊闻言,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地伸手捏住他脸上的软肉,用力一扯,冷笑道:“瘦了一圈?就你这满脸的肉,我看你是过得太滋润了!”
陆清然捂着脸,讪讪地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娘呢?她没跟您一块儿回来?”
“她去收拾你刚才的胡闹去了。”陆承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语气里满是责备。
“我没胡闹!”陆清然一听这话,立马急了,转头就要叫阿泽去把娘找回来。可还没等阿泽迈步,陆承渊就抬手拦住他,顺势往陆清然脑门上戳了一下,力道不轻,疼得他“哎哟”一声捂住额头。
“你是不是傻?”陆承渊瞪着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哪家正经人会巴巴地给自己夫君张罗小侍?你再喜欢沈临渊,也不能这么胡来!”
陆清然揉着额头,垂下眼帘,低声嘀咕道:“爹,我不喜欢他。”
这句话,他已经说了无数遍,可惜每次都被老爹当成耳旁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说什么?”陆承渊皱起眉,果然又没听清。
陆清然起初还天真地以为,爹娘只是假装没听见他那句“我不喜欢他”,毕竟他们对沈临渊的喜爱简直溢于言表。每每提起这个入赘的“女婿”,陆承渊那张刻板的老脸都会不自觉地柔和几分,而娘亲柳氏更是满口夸赞,说他模样俊俏、性子体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可时间一长,陆清然才渐渐察觉到不对劲——爹娘不是装聋,而是根本听不见他那些试图阻拦剧情的真心话。他们就像是被设定好的傀儡,心无旁骛地推动着剧情前行,完全无视他的挣扎与抗拒。
他曾试着推掉这场婚事。那还是沈临渊刚顶着“竹马”的身份出现时,陆清然硬着头皮对爹娘说:“我不喜欢他,不想嫁。”可话音刚落,陆承渊只是皱着眉“嗯”了一声,像是没听清,柳氏则笑眯眯地拍着他的手,柔声道:“清然这是害羞了,沈郎君多好啊,你心里定是喜欢的。”无论他如何重复,如何提高嗓门,甚至急得拍桌子,那些诸如“不想嫁”“不喜欢”之类的话,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过滤掉,爹娘的耳朵里只剩下他们想听的答案。
更离谱的是,成婚后,沈临渊对他百般疼宠,日日将他捧在手心里呵护,连喂汤都要亲自吹凉了送到嘴边。爹娘看在眼里,自然而然就把陆清然对沈临渊的感情升级成了“喜欢到无法自拔”。陆清然每每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喜欢?喜欢个鬼!他不过是怕露馅,怕那疯批男主发现他复明后,直接把他做成灯笼罢了。
沈临渊之所以对他如此珍视,说到底,还是因为多年前的那次“救命之恩”。那年山路上,泼皮欺身而来,是陆清然无意间撞上的沈临渊,才让对方出手相救。从此,这疯子便把他当成了命根子,疼得恨不得将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可这疼爱有个前提——他必须眼瞎。只要他看不见,就不会发现眼前的“沈临渊”并非那个相貌平平的竹马,也就不会戳破这层精心编织的谎言。
至于爹娘为何这么轻易就相信沈临渊是竹马,倒也不难理解。一来,几年未见,竹马长开些许模样是情理之中;二来,爹娘都是不折不扣的颜狗,沈临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往那儿一摆,再加上几句甜言蜜语,他们早就乐得合不拢嘴,直夸自家儿郎眼光好,挑了个天仙似的夫君。更何况,沈临渊对陆清然的疼爱,连瞎了的他都能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情意,爹娘这些明眼人瞧着,自然更是深信不疑。
思绪飘到这儿,陆清然正低头抠着手指,门外却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柳氏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分嗔怪,瞧了他一眼,柔声道:“你这孩子,往后可不许再这么胡闹了。”
陆清然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无奈,低声咕哝道:“我没胡闹……”声音细若蚊蝇,像是被风一吹就散了。
“没胡闹?”陆承渊鼻子一哼,语气里满是不屑。他拂开陆清然还想挽过来的手,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喜欢沈临渊,喜欢得魔怔了,连给自己夫君纳小侍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柳氏闻言,走过来轻轻扶住陆清然的手臂,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放得更柔,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清然,跟娘说说,你到底为什么想给沈郎君纳小侍?”
陆清然心念一转,知道这是个机会。他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眼眶一热,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上几分哭腔,哽咽道:“娘,我身子弱,大夫早就说过,我这身子不宜有孕。可沈家如今只剩夫君一人,我不想让沈氏香火在他这儿断了啊……”他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晶莹剔透地挂在睫毛上,配上那张清秀的脸,活脱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话倒不是全然编造。他身为双性之体,生育本就艰难,大夫也确实叮嘱过他要多加调养。至于传宗接代,在这个时代可是天大的事,爹娘最看重的便是家族延续。他故意拿这个当借口,就是想堵住他们的嘴,顺便把纳小侍的锅推得理直气壮。
果然,陆承渊和柳氏听了这话,齐齐陷入沉默。花厅里静得针落可闻,只有陆清然刻意压低的抽泣声在空气中回荡。他偷偷抬眼瞄了瞄,见爹娘脸色都沉了下来,显然是被他的话戳中了软肋。陆清然心底暗喜,正打算再加一把火,乘胜追击地说些什么,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像是春风拂过,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势:“香火哪有清然重要?”
陆清然猛地一僵,头皮瞬间发麻。那声音的主人,不正是沈临渊吗?他不是出门办事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只见沈临渊倚在门框上,一身玄色长袍衬得他身形挺拔,眉眼间依旧是那副慵懒却锐利的模样。他微微眯着丹凤眼,目光落在陆清然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像是在看一件珍宝,又像是在看一个逃不掉的猎物。
沈临渊从屏风后缓步走出,玄色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起,衬得他身形修长如松。他停下脚步,朝陆清然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柔得像是春日融雪,眼角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流转着柔光,可陆清然心里却猛地“咯噔”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袖角。他不是出门办事去了吗?怎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这疯子的行踪,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沈临渊先是恭敬地向陆承渊和柳氏行了一礼,随后转过身,目光落在陆清然身上,声音低沉而温润,带着几分宠溺:“为夫出门时忘了拿些东西,回来取时听说岳父岳母提前归家,便赶来相见,没想到却听到了清然的心里话。”他顿了顿,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像是含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情绪。
陆清然嘴角抽了抽,心里暗道:还真是“巧”得让人头皮发麻。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慌乱,面上却装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